“你怎么这么慢！”
“不服你怎么不去啊？”
四个小孩儿吵吵闹闹，又开始打野。
野鸭蛋个头不算大，必须用淤泥包着烤，才不会炸裂干瘪，不一会儿就冒出草籽烧焦的味道，闻起来像是家里要开饭似的。
石蛋心急的流口水。
“是不是熟了？能吃了吗？要不咱扒拉一个看看吧！”
“没熟呢，得等一会儿，来吃莲蓬。”
四坤烤红薯有经验，知道这要等好久，他付出的莲蓬必须有存在感，但是他不想剥，没耐心。
石蛋吸溜着口水，过来剥莲子。
四坤把莲蓬分给小军和有铁。
“这是我家的莲蓬，你们吃了我的东西就得给我剥莲蓬嗷~”
有铁老实巴交。
“喏，我剥好一个了！”
小军大方但是不同意四坤的话，剥好一粒往嘴里塞一粒，吃的头也不抬。
石蛋喜欢吃，很舍不得，又怕挨揍，剥三个才舍得给出去一个。
“刚才两个没剥好，给我抠烂了，我就自己吃了，这个好，给你！”
莲蓬吃完，鸭蛋可以吃了，红薯从小的开始吃，吃完大的也熟了，就算不熟其实也没多大关系，半生不熟啃着还脆呢！
四个屁大点孩子围着火堆啃的满脸草木灰，四坤听着刚才树林里的动静，效仿大人模样，摇头晃脑的跟小伙伴们讨论国家大事。
“听说了没？岛军在沪市跟我们的兵正打呢，这要是打到金陵来，那必定生灵涂炭血流到河里啊~”
小军白一眼四坤。
“我肯定比血流的快。”
“到时候我就藏在罗洋淀的芦苇荡里，矮子赶来，我冒出来一柴刀一个，杀一个就躲到水里去，等他们不留神，我游到他们身后再杀一个~”
有铁老实巴交，但是嫉恶如仇。
石蛋舔舔手指头。
“我爹说矮子有枪，能打到水里，芦苇都能打折喽，到时候你还不赶紧跑啊？”
四坤挺起胸膛。
“我大哥二哥都是当兵的，我不怕，以后我跟我三哥也要去当兵，到时候我也有枪。”
“四坤，你有了枪，给我摸摸呗！”
有铁眼馋，但是他老娘身体不好，他不能去当兵。
四坤豪气的拍胸脯。
“摸啥呀，到时候我跟长官说，给你们一人发一把，子弹管够！”
三人欢喜的很。
“好兄弟，我这个红薯可甜了。”
“我的我的，我的烤最软了！”
“你不行，你最抠门了，说好的茄子豆角呢，你就是个骗子！”
“我不是，我家还有一个肉罐头，回头我肯定偷出来给你吃。”
“那行叭！到时候我给你配个皮带，牛皮的！”
“好哦~”
四人吃饱就跑到斜坡草甸子上打瞌睡，口渴了也不回家，找了酸溜的野果子吃，个个都分泌一肚子口水。
晚上回家，没跑都挨揍了！
“这一天天早上穿干净的就往外跑，天不黑不知道回家，瞧瞧这衣裳，色儿都看不出来了，就不能给我省点心，安？”
四坤被揪着一条胳膊，想跑跑不掉，只能围着亲娘转圈跑，就在堂屋里转圈打。
胶底鞋鞋底打在屁股上声音可响了，三坤缩在墙角一动不敢动，生怕吸引了老母亲的注意力，冷不丁来一梭子。
好不容易等老母亲打累了，骂声频率降下来，三坤刚要松口气，老父亲披着褂子从外头进来，听见打孩子就知道孩子淘气了，进门瞅见缩在墙角的四坤，一脸侥幸的样子，毫不犹豫上去一脚。
“小瘪犊子，一天天净惹你娘生气！”
三坤被这飞来一脚踹的有些懵逼，毫无防备的扑倒在小饭桌上，恰好面前没多远就是油灯，只见他灵机一动，‘噗’的一声，油灯被他吹灭了。
总不能摸黑打孩子吧？
俩小子这才逃过一劫。
睡觉之前，俩崽子出去撒尿，三坤非要压四坤一头。
“都怪你，弄脏衣服连累我挨揍。”
四坤不服气。
“你不也一天没回家么，我又没干坏事！”
三坤抖了抖，仗着自己先完事儿，踹一脚四坤的屁股，扭头往屋里跑。
四坤刚要扯着嗓子骂，就听见村西头传来年轻小媳妇骂街的声音，是她家地瓜被人霍霍了，这会儿到处找犯罪分子呢！
四坤缩缩脖子，侧耳就听对方专门挑骂小孩儿的词儿骂，不禁纳闷，她怎么知道都是小孩儿干的？
四坤忘了，他们四个去偷的时候，个个都没穿鞋，一串脚丫子都是小孩儿的！
村子就这么大，没跑，第二天四坤娘就被人堵到了。
“林才家的，你瞅瞅我家这地瓜，都是你家四坤和小军他们几个霍霍的！”
“这小臂崽子，他嫂子你别急，回头我就收拾他，霍霍啥不好，糟践粮食，不饿他两顿，就不知道轻重，你放心，回头我们家地瓜能收了，我给你挑大的拿！”
把年轻小媳妇应付走了，林才家的，也就是四坤娘宁氏，气的鼻孔冒烟，晚上又逃不掉一顿打。
四坤以为要打仗了，肯定就不上学了，整个暑假，书包都不知道再哪个老鼠洞里，就别提暑假作业了。
结果开学前一天，宁氏给他收拾书包，才发现暑假作业一个字都没动，逃不掉一顿好打。
四坤抽抽搭搭，抱着书包跑到爷爷家，爷爷吊着烟袋，看他那样，可怜又活该。
奶奶找了个板凳，让他在屋檐下写作业，还熏了点艾草，驱赶蚊虫。
四坤吸溜着鼻涕，捏着铅笔头，歪歪扭扭的在国立学堂四个大字的下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孔四坤。
刚写了五六个字，四坤就遇到拦路虎，他也不想回家去问三哥，咬着铅笔头，好奇的看爷爷装烟草。
“爷，我听人说沪市在打仗？”
“昂，在打仗！”
“我还听人说，要打到咱们金陵来了，蒋大帅一下想打，一下想跑，说要迁都呢！”
四坤不懂什么是迁都，反正就觉得这个词儿肯定很重要，重要到树林里那俩称兄道弟的人都要反目绝交。
“胡扯，放心好了，我们金陵城自古就是一块宝地，天子脚下，怎么都不可能打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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