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寨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躁动的兴奋 酒精和烟草的味道顺着风飘进主实验室，与化学试剂的刺鼻气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怪异气息。
周助理端着一碗温热的粥，推开了地下牢房的门，金属门轴转动时发出刺耳的 “吱呀” 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突兀。
这是他第八年以 “沈承宇心腹” 的身份踏入这片牢笼，却是第一次以卧底警察 “苍鹰” 的视角，认真打量被关押在这里的顾允希。
顾允希坐在牢房角落的床板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膝盖曲起，双臂环抱着小腿。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囚服，领口磨破了边，露出的脖颈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淤青 —— 那是前几天沈承宇因为实验进度缓慢，让守卫推搡她时留下的痕迹。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汗湿的额角，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起皮，显然是长期缺水和睡眠不足导致的。
可最让苍鹰心头一紧的，是她的眼睛。
没有了之前审讯时的愤怒与抗拒，也没有了绝望的空洞，此刻她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属于科研工作者的手，指尖修长，却布满了细小的伤痕，指腹上沾着洗不掉的化学试剂痕迹，有些地方还结着薄薄的血痂 —— 那是她为了拖延实验，故意用玻璃碎片划伤自己，制造 “意外” 时留下的。
“沈先生让我送点吃的过来。” 苍鹰刻意压低声音，维持着平时 “周助理” 的冷漠语调，可目光却忍不住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作为警察，他见过太多受害者，有哭喊的、有崩溃的、有麻木的，却很少见到像顾允希这样，在绝境中依旧保持着一丝清醒与克制的人。
顾允希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接话，也没有动。
苍鹰将粥碗放在牢房门口的小桌上，指尖触到碗壁的温热，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这碗粥是他特意让厨房煮的，加了点红糖和红枣，想让她补充点营养
—— 作为 “周助理”，他本该执行沈承宇的命令，只给她提供维持生命的食物；可作为卧底警察苍鹰，他无法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的女人被这样摧残。
“吃点吧。”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庆功宴过后，沈先生会让你加快实验进度，不吃点东西，撑不下去。”
顾允希的眼神动了动，似乎在琢磨他话里的意思。她沉默了片刻，终于缓缓站起身，走到小桌前坐下。她的动作很轻，却依旧能看出身体的虚弱，每走一步，都像是在耗费巨大的力气。
苍鹰站在牢房门口，没有离开，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灯光昏暗，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勾勒出她精致却憔悴的轮廓。她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动作缓慢而优雅，哪怕身处这样的绝境，也没有丢掉骨子里的体面。
“沈先生对你的期望很高。” 苍鹰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语气依旧维持着 “周助理” 的平静，却在暗中传递着信息，“他说，‘夜莺’成功了，你就能获得自由。”
顾允希喝粥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 苍鹰避开她的目光，看向牢房外的走廊，“只是提醒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沈先生的耐心有限，别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有时候，学会‘配合’，才能等到想要的结果。”
“配合？” 顾允希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你觉得我很像傻白甜吗？”
苍鹰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看着她眼里的坚定，突然想起了自己当警察的初衷 —— 维护正义，保护无辜。而现在，他却只能披着 “周助理” 的反派外衣，在黑暗中潜伏，眼睁睁看着正义被践踏。
“有些事情，不是表面看起来那样。”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沈先生的庆功宴，会有很多‘客人’来。人多眼杂，有时候，混乱也是一种机会。”
顾允希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紧紧盯着他：“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苍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 有愧疚，有坚定，还有一丝隐晦的暗示。他知道，自己不能说得太明，一旦暴露 “苍鹰” 的身份，不仅救不出顾允希，还会让八年的潜伏功亏一篑。
“好好吃饭，保存体力。” 他恢复了 “周助理” 的冷漠语调，转身就要离开，“我会按时来送食物，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等等。” 顾允希叫住他，眼神里满是疑惑，“你和沈承宇，不一样。”
苍鹰的脚步顿了顿，后背挺得更直了 —— 那是属于警察的挺拔姿态，与 “周助理” 的卑微截然不同。他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在黑岩寨，没有人是不一样的。”
说完，他快步走出了牢房，关上了金属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刚才和顾允希独处的几分钟，对 “苍鹰” 来说，是一种煎熬......
而牢房里，顾允希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粥，眼神里满是疑惑。她反复琢磨着 “周助理”的话，“混乱也是一种机会”
“学会配合才能等到想要的结果”，这些话里的言外之意，让她心里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能感觉到，这个一直跟在沈承宇身边、看起来阴鸷冷漠的 “周助理”，确实和沈承宇不一样。
他看她的眼神里，没有贪婪，没有残忍，甚至在刚才，她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与同情。
难道他也是被沈承宇胁迫的？还是说，他有别的身份，藏着别的目的？
顾允希握着勺子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落在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上。
粥里的红枣浮在表面，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和这阴暗潮湿的牢房格格不入 —— 这不是沈承宇会允许的 “待遇”，更像是一种隐晦的关怀。她抬起头，看向紧闭的金属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那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金丝眼镜的身影，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而门外的走廊里，苍鹰还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指尖残留着刚才握粥碗时的温热触感。
那触感像一股微弱的电流，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打乱了他维持了八年的 “周助理” 思维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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