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生辰结束还有一刻钟的时间,颜玉帛难得熬到深夜,今日仙界都在为他庆贺生辰,金箔撒了满城,祈福的红灯笼挂满树梢,乐声响彻黑夜,宴席摆了百来桌,所有人都争着为他送上贺礼。
可颜玉帛最想要的那份生日礼物。
其实他有一个秘密,每年生辰,都会有一个仙女悄悄到他的床前,为他送上礼物,附上一句祝福:“一岁一礼,一寸欢喜。”
颜玉帛总觉得,这偷偷送过来的礼物,很可爱。不是那些寻常的金玉珠宝,而是来自六界的小玩意,有灵界的花种、鬼界的绿火蜡烛,妖界的毛球球,人界的风铃……
每个小东西,都有它自己的故事,颜玉帛从有记忆起就被限制不得出仙界,可看到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东西,仿佛,他也去过那些地方,感受过当地风,看过当地的景。
礼物看到最后,还剩一支粉海棠,作为整夜期待的一个收尾。
屋内烛火尽灭,颜玉帛坐在窗前,静静的等着有人敲窗,每次都是轻敲一下,把礼物放在窗外。
几年前他试着蹲点,可无论他动作多快,对方都在开窗前离开,后来也不执着这些,隔着朦胧的窗,哪怕一瞬的靠近,也很幸福。
亥时尽,这一次他的窗户开了。
今夜无云遮月,明亮的月光,让他看清窗外之人,竟然是几日未见的月疏桐,顿时全身的血都凝住了。
月疏桐的头发微乱,只带着那支玉簪,衣裙纯白无瑕,胜似冬日新雪,那双眼微微泛着红光,直勾勾盯着他,仿佛要将人魂魄吸走。
颜玉帛本能得后撤几步,退入黑暗之中。
可月疏桐已经踩上窗沿,另一只脚踩在桌上,又借着桌前的椅子,下楼梯似的,顺利进入屋内。
“我可以咬你一口吗?”
巧合到诡异,颜玉帛一下子就怒了,胆子变大,一挥手,将整个屋子的火烛都点燃。满屋亮堂的光,驱散走他所有的恐惧。
上次让欧阳空参谋,他给的比喻就是:你咬我,我咬你,颜玉帛自觉不是傻子,愤恨道:“欧阳空!你是在耍我吗?”
大半夜,穿白衣,眼冒红光,除了装神弄鬼还有什么?
眼一闭一睁,月疏桐人就贴到他面前,踮起脚尖,脸靠近他的脖子。
微凉的呼吸如羽毛拂过,颜玉帛人被一股灵力压制到动弹不得,他意识到一个事实,面前的是真的月疏桐。
再一次被女孩贴近,颜玉帛依旧是从脸红到耳根,脖颈的感觉好像被无限放大,忽然,一阵剧痛,她是真咬上去了。
鲜红的血划过白皙皮肤,蜿蜒流出,染红了白色的里衣,比痛更清晰的感受,是他疯狂加速的心跳。
为什么要被咬一口?半晌,颜玉帛清醒一些,察觉到按住他的威压消失了,心一狠,下定决心,对着月疏桐后颈,一手刀劈下去。
也就在那一刹那,他自己脖子一僵,身体一倾,晕倒在月疏桐怀里。
颜玉帛光考虑到威压限制自由,没考虑到诅咒转移承伤。
月疏桐单手揽着颜玉帛,嘴角挂着血,眼神晦暗不明,房内烛火摇曳,悄无声息的熄灭。
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安稳的觉了,颜玉帛是自然醒的,昨夜无梦,所以睡得香甜。他下意识摸了脖子,触手是粗糙的纱布。
对,昨夜无梦,一切都是真的,月疏桐真翻窗进来,咬了他一口!
“她到底要干什么?挑衅吗?”颜玉帛蹭的起床,赤脚跑到窗前,“颜府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窗户推开,熟悉的礼物出现在面前,颜玉帛火气瞬间消散,“昨天晚上,她也来了。”
今年的生辰礼,是金色发冠,信中写道:“落花成泥,逝水无踪,终是一场空。若不相逢,便无别离,往后勿牵挂。”
男子二十有弱冠之礼,今年的确是他从有记忆来的第二十年,想不到,只有一个未曾蒙面的人记得。
颜玉帛抚摸着金冠,每一寸做工都精美无比,这风格样式,他赶紧将发冠翻过来,往里侧仔细一看,里面刻着一个很小的“路”字。
“她在仙界,有些地位。”路氏经营着仙界最大的首饰铺,这金冠如此精美,少说一年前就要开始定制。而且想要找路家定制东西,都是需要有一定身份。
路家的定制首饰一向是有价无市,他颜玉帛也才只有二十多顶路家定做的发冠,五十多块玉佩,和三十条腰带,以及几十个装饰的小玩意。
由此颜玉帛得出结论,“她是遇到困难了,被迫回来继承家业?好惨啊,也不能出去玩了,和我处境差不多,为什么不来找我?”
“少爷,少爷,您醒了吗?”门外等着伺候的侍从,轻轻得敲了两下门,小心问候着。
他将金冠收好,“进来吧!”
宴会来的比饭点都快,昨天才在生日宴上见过那帮人,今天又要见。
今日是颜家与慕容家在瑶光山庄,办的荔枝宴,说是荔枝新熟,请各家品鉴,其实是借宴会让各家子弟展示才华。
颜玉帛和慕容诗肯定是所有人的眼中的焦点,被逼着表演,被推着相互见礼,然后家中长辈开始商议婚事。
昨日宾客都饮酒至深夜,所以今日的荔枝宴在傍晚才开宴。
宴会的事,都由手下尽心操办,他只需要穿戴整齐便好。所以收拾完毕,颜玉帛格外的清闲,甚至无聊到研究宾客名单。
颜玉帛的目光胡乱扫过,某个名字像针一样扎了他的眼,“月疏桐昨天都没来,今天怎么愿意参加荔枝宴,她是想故地重游吗?”
“属下不知,月长老毕竟身份摆在那,每次都会送请帖。谁知,这次真来了。”侍从惶恐不安道。
颜家人都知道月疏桐和颜玉帛第一次见面结梁子,就在瑶光山庄。
“不,来的正好,我还就怕她不来,没机会好好招待她呢!”自问遇到月疏桐之前,他哪里受过这么多委屈,吃过这么多亏,昨夜更是过分,跳窗进来,抱着他就啃。
新仇旧恨,这次就一并报了。
“少爷,慕容小姐来了,想和你一叙。”侍女进来禀报,倒是让颜玉帛一下来了精神。
这个点,除了他们的婚事,还能有什么事,顾及到双方的脸面,“请她进来,你们都出去吧!”
慕容诗一进来就心事重重的,脸色也不太好,黑眼圈连脂粉都盖不住。
“你来了,我是不……”颜玉帛话还没出口,慕容诗噗通一下就跪地上,开始磕头,“我错了,我配不上你,可不可以退婚啊,求你了!求求你行行好!”
年轻就是好,碰瓷都比老太碰的利索,这吓得颜玉帛直接从座椅上跳起来,“等…等会,你怎么一言不合就下跪,快起来,不许跪着。”
慕容诗听进去了,抬起头,此刻她的脸早已哭得稀里哗啦,毫无大家闺秀的风度。
“我没想娶你,放心吧!”本来这联姻就是两家长辈一厢情愿,他们两个当事人态度一致,也省了很多沟通的麻烦。
慕容诗兴奋的跳起来,开心得嘴角要扬到天上去,“就知道你还是喜欢月长老的,你和月长老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就是个小角色。”
一提月疏桐,颜玉帛就像炸了毛的猫,“喂喂,喊什么呢?她到底哪里好?你们非觉得我喜欢她!”
“对不起!我错了!”慕容诗一秒认怂,丝滑跪地,求生欲爆棚,“我不知道你们现在处于一个对抗的状态。”
沉默,是颜玉帛最后的反抗。这慕容诗和欧阳空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都看的什么毒小说,觉得他非要和月疏桐有点什么感情纠葛。
颜玉帛觉得和她交流都费劲,直切重点道:“以后不许在我面前提她。还有我记得你的诗写的很好,我想你和她比上一比。”
“她?就是那个不能提的她吗?”
“是。”已经聊到心力交瘁的地步,颜玉帛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能有这么克制他说话欲望的人存在。真不如月疏桐,他至少能怼个两句。
黄昏之后,宾客陆续到场,颜家的三位长老都在,白老闭目养神,颜浩凌在和同好们一起探讨手中兵器,鹤挽云和慕容熙熙聊得热络,慕容诗则陪在边上供她们谈论。
“月长老到!”这一声引动在场所有宾客的注意,以往宴会,都给她送过拜帖,可没见她来过一次。
就连颜玉帛的生辰宴,她都没来,这次不知为何居然同意参加荔枝宴。
所有人都对这神秘的月长老充满了好奇,多少人都是通过武侠传记中的只言片语来了解她的。
有人说她实力一般,有人说她深不可测,有人说她优柔寡断,又有人说她神机妙算。
可今日她一袭蓝衣,平静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也带来了一瞬的安静。和他们料想的不同,月疏桐自带清冷气,若一枝盛开的百合,平静的接受所有人的审视,不惹眼,也容忽视。
今日陈道生只让金宸钰宴来赴宴,所以他很幸运的坐在月疏桐旁边,别人好奇的目光也顺带着辐射到他的身上。
两人衣着真是两个极端,月疏桐只是带了那支熟悉的玉簪,而金宸钰晏就是恨不得把家产都挂身上,金的银的玉的,庸俗难耐。
有人裹着龙袍都不像太子,还有人披个麻袋都像在微服私访,气质这东西,衣冠给不了,要有时间阅历。
身后入不知为何,突然从他们的穿着,聊到了八卦上,“听说了吗?金家为了给陈长老的千岁大寿冲喜,准备给金少爷改名了,把那个“宸”字,改成“陈”字,弥补陈长老没有儿子的缺憾。”
“这也太讨好老丈人了吧,谁不知道陈长老他~”
“我家要是出个长老,我也这样供着他,孩子姓改成他的都行。”
坐最前排的月疏桐都听得见,金宸钰宴肯定也听见了,看起来脸色发白,低着头一直揉袖子,似乎很不情愿他们聊这件事。
“颜少爷到!”
面如温玉,眼似点漆,鲜衣少年,风华灼灼,夕阳的余晖为他的发丝染上金色,这是连光都偏爱的天之骄子。意气风发,不过如此。
他一出现,你就该知道全场受瞩目的是谁,最受羡慕的是谁。
“这就是宿敌吗?红玫瑰与白月光的相遇,命中注定的一对。”
“你也是读花间月的书,知音啊!”
“……”
听到后后排姑娘们的闲聊,月疏桐才注意到颜玉帛的视线一直在她脸上,那神情,三分薄凉,三分讥笑,四分漫不经心,真很难不让人误会。
月疏桐不说话,就冲他客气的笑笑,希望能让对方放平心态,谁料颜玉帛眼神立刻变得警惕,好像在思考月疏桐又要对他做什么。
“老身在此欢迎各位莅临瑶光山庄,话不多说,宴会开始!”白珩以茶代酒,为荔枝宴开场。
爱喝酒的举起酒杯,不想喝的就以茶代酒,一同向白珩敬酒,他们的宴会一向是自在随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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