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松江府。徐宅。
此刻徐宅内外,挂满白绫,灵堂已然早早备好。徐光启躺在病榻之上,形容枯槁,行将就木。
房间内,一名黑袍人在此日夜守候,等着徐光启咽下最后一口气。
“徐老,您已经凭《农政全书》立言成圣,必将流传千古。此刻不早登天堂,究竟在留恋些什么呢…”
“不如早去…”
徐光启气若游丝,双眼微微开合,对黑袍人的话仿若未觉,但就是不咽气。
黑袍人见状深深叹了一口气。
“徐老,本使也不想在这里沾晦气啊,尊主有令,你一日不死,我便一日不得返回。你行行好,就去了吧。明日您若是还不去,那本使只能帮你一把了…”
就在黑袍人对着徐光启自言自语之时,一袭黑影从窗边掠过。
“何人?”
黑袍人当即警觉,转瞬间一把匕首握在手间,缓步往窗边移动起来。就在黑袍人抓着匕首移动到窗口之际,一把大刀自窗檐之上劈砍而下。
黑袍人手里的匕首顿时就不够看了,整个胳膊立时被砍了下来。黑袍人咬牙忍住剧痛,一个鳄鱼翻滚,滚到了墙角。
这时,又瘦又一脸病态的刘相,扛着大刀飞身进了徐光启房间,身后一并出现了数名锦衣卫(内卫)。
刘相咳嗽了一下,对着黑衣人说道:
“咳咳…锦衣卫办案,乖乖束手就擒,保你一命。”
黑衣人胳膊被断,断口处鲜血直喷,疼的整个人表情几近扭曲。
“锦衣卫?垃圾…”
说着,黑袍人快速伸手去拿掉落的匕首,刘相眼疾手快,再度挥刀剁下。黑袍人的另一个手掌齐根被斩下…
黑袍人疼的大肏一声,心知今日在劫难逃,旋即伸长舌头,狠狠咬断…
整个过程,刘相就这么戏谑看着,一动未动。
“咳咳…这位仁兄,忘了告诉你,咬舌并不能自尽。想死,撞墙来的要快一点…”
此刻黑衣人的舌头半拉搭在嘴外面,嘴里全是血,疼的浑身抽搐起来,同时一脸怨毒的看着刘相。
“呕呕呕…沙…乐…呕…沙了欧…”
刘相恍若未觉,一脸失望的向身边人示意。
“这人已经废了。去,给他止血。仔细搜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搜出来什么东西…”
身后的锦衣卫点点头,旋即上前将黑袍人摁住,手法粗鲁的给其止血。黑袍人想死没死成,这回又二次受罪,疼的死去活来…
而刘相则是缓步来到徐光启床边,看着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刘相眼中闪过一丝惋惜…
“徐阁老…在下锦衣卫指挥同知刘相,奉陛下旨意,特来看望…”
随着刘相声音落下,徐光启双眼猛的睁开,脸色也肉眼可见的恢复了血色,整个人精神了起来。
“陛下…老夫归乡日久,没想到陛下还念着老夫…麻烦刘指挥扶老夫起来。”
在地上挣扎的黑袍人,看着徐光启的模样,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而刘相却是知道,徐光启这是回光返照,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候了…
刘相也不客气,没费多大力气便将这个枯瘦的老头给扶着坐了起来。
“陛下让你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吧。”
刘相点点头,并未过多掩饰。
“老大人睿智。你的事,陛下都知道了,陛下问徐阁老可有什么想要告诉他的。陛下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若是阁老说了,前尘往事,尘归尘土归土…”
徐光启自然是听明白了朱由检的意思,秘密他说出来,徐家便无事,反之,则徐家亡。不过此刻的徐光启倒也没有显得多么慌张与惊讶,反而是重重叹了一口气。
“老夫这一生太过注重虚名,做了很多违心的事。老夫时间不多了,我说,你记。”
刘相闻言,脸色变的严肃,认真的聆听起来。徐光启也不管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多年以来,耶稣会一直在控制,笼络地方与中央重臣,老夫也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东林党也被他们渗透了,你们去抓十个,挨个杀可能有冤枉的,但隔着杀必有漏网的。”
“老夫是耶稣会的主神之一,在京主要负责与番夷耶稣会的沟通,同时为组织的行动提供便利。其总部在湖北宜昌,首领称尊主。但这些年来老夫一直怀疑,现在这个耶稣会的尊主并不是真的,其首领另有其人。”
“耶稣会有神使和使徒两个系统,神使负责传递消息,打探情报,使徒负责清理人员,此人便是炼狱使徒。为了防止情报泄露,耶稣会联络都是单线联系,老夫的下线便是学生张溥。此外,钱谦益的学生瞿式耜也是耶稣会的人。还有霍维华等,这几人在张溥案后便被召回沉睡,不知所踪。”
“除此之外,两淮盐商安和民,浙商季沧苇,粤商扬四,晋商亢嗣鼎,被称为财神,顾名思义…咳咳,本土耶稣会不足为惧,小心…”
徐光启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刘相正在脑中速记,见徐光启没了声音,抬眼一看,一代宗师徐光启就这么坐在那里,带着不甘与遗憾溘然长逝…
刘相微微叹息一声,上前将徐光启安置好,随即轻声呢喃:
“日月山河永在,阁老慢行…”
似是听到了刘相的呼唤,徐光启睁着的眼睛,终于还是闭上了。
“此地事了,带上人,即刻返京。”
说着,刘相率先动身离开,几名锦衣卫将黑袍人捆缚之后,急忙扛着人跟了上去。
…
江西,临安府。
知府张采依旧每日白天做着善政,劝导富商设粥棚纠集流民,安置百姓,劝课农桑。临安府青天的美名被百姓传唱…
夜。一只飞鸽趁着夜色落入临安府。紧接着,一名仆役模样的人快速来到张采书房。
“大人,出事了…”
说着,仆役将密信递给了张采。烛火之下,张采看着简短的讯息,眼神中闪过兴奋的神色。
“这才对…这才对…要是就这么草草收场,那也太无趣了。”
仆役见到张采的模样,心中有些恐惧。
“我们的人正在往临安府撤离,尊主的意思,是让我们掩护他们。可如此一来,我们便有可能暴露。尊上,您看怎么办?”
张采将手中的纸条用烛火引燃,看着飘飞的火焰,嘴角逐渐上扬。
“怎么办?既然是撤离,那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们永远消失,这样才是最好的撤离手段…让霍维华过去处理吧。白吃白喝那么久,也该发挥一下价值了。”
仆役点头应是。
“是,尊上。”
见仆役离开,张采冷冷一笑,看了一眼房间黑暗处。
“这帮人倒是蠢的可以,暴露了尚且不知。京师如此大的动静,没有那个小皇帝的应允,几乎不可能。如此看来,这几人到现在还能安稳的走在路上,应该是有人想要放长线钓大鱼啊…顺子,霍维华他们出发后,你带人跟上去。将这群人和他们身后的尾巴一同处理掉,不要留下首尾。”
“之后你去一趟京师,找到京兆府尹宋师襄,告诉他,当断则断。经此一役,东林党必将元气大伤,他知道该怎么做…”
话音落下,自书房隔间中走出一名毁容的紧身黑衣人。
“是,尊上。”
话音落下,顺子便快速闪身离开了书房。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张采眼中露出一丝玩味…
“希望陛下你能喜欢我送给你的礼物。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嘿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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