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有一站就停在星月饭店旁边，顾行止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六点五十了。
他一边给沈遇殊发了个定位一边循着顾夏国给他发的地址推开了包厢，却在下一刻停住了。
包厢里没有林薇，也没有顾仰。
只有顾夏国，以及他旁边西装革履却黑眼圈浓重、满面蜡黄的男人。
顾行止还认识，正是上次被沈遇殊带到宴会时在外面拦下他们的姓李的肥胖男人。
顾行止站在原地，没往里面再走一步。
顾夏国见到顾行止来了，竟罕见地朝着顾行止挥了挥手，指了一下旁边的座位：“行止，坐在这里。”
他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缓和，在顾行止看起来反常至极。
他三番两次的被顾行止驳了面子，就算是顾行止是他，顾行止也怕是不会给自己这个儿子一个好脸色。
顾行止在原地思考了片刻，还是走到了顾夏国的身边，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顾夏国朝着他笑了笑，演得一副好慈父形象。
“行止，你先和你李叔叔谈一下，爸爸到门外去接一下人。”
说完，顾夏国就站起身来走出包间。
顾行止怔愣了一瞬间，然后转头看向下一刻就坐到了自己身边的李总。
他身上的香水味让顾行止有些作呕，不过顾行止还是本着自己是个小辈要讲礼貌的想法，开口喊了一声李叔。
顾行止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椅子往顾夏国那边移了一点儿。
他伸手拿过旁边装着水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量不好，以水代酒，见谅。”
李总笑眯眯的和他碰了个杯，然后一口将杯中的酒喝完，伸手想要抓住顾行止的手。
顾行止早就在注意那个男人的动作，不动声色的抬起手又给自己的杯子把水倒满了，然后拿起手机开锁。
他垂眸，顾夏国没有带走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因为刚才挪的那么一下，现在顾行止这个角度可以很直接的看到顾夏国的手机上的消息预览。
终归是五十来岁的男人，用手机都是大喇喇的放在桌面上，字也是一个赛一个的大。
他看到上面是一条短信。
备注是“宁”。
[老公到酒店门口了，赶紧来接你老公……妈的好久没见你，想死老子了。]
那一刹那，顾行止吞咽的动作都停住了。
水液顺着自己的喉咙倒流，顾行止后知后觉弯下腰咳了个半死。
他脑袋空白了好半晌，这才慢一步开始转动起来。
顾行止很确定这就是顾夏国的手机。
他在那一刹那又想到了很多。
比如顾夏国和林薇的感情向来并不深刻，虽然林薇喜欢顾夏国，但顾行止从来没在自己家里见过顾夏国和林薇的合照。
比如在他那些朋友的口里，顾夏国向来都是个自尊自爱的好男人，从来不和外面的女人有过多的来往。
比如顾夏国从来不在乎顾仰和顾行止这两个自己的亲生儿子，一直把他们放在商品的位置上，从来没关注过他们。
所以说，是不是这一切都已经能解释通了。
——顾夏国也是个同性恋。
难怪……
难怪看到他跟林琛或者沈遇殊关系好的时候，顾夏国想到的第一种情况不是关于朋友之间的感情，而是……爱情。
因为顾夏国自己本身也喜欢男的。
那么顾夏国为什么要和林薇结婚，又为什么要生下他？
骗婚么？
或者是为了有继承家业的后代，或者是为了林薇家的势力？
旁边正一直观察顾行止的李总见状连忙帮顾行止顺气：“哟，小顾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呛住了？要不要叔叔帮你啊？”
李总的眼神猥琐又油腻，像是毒蛇吐着蛇信子看他，让顾行止觉得如芒在背。
他“啧”了一声，强行咽下咳嗽的冲动，躲开李总的手，站起身：“抱歉，去个洗手间。”
他心里一阵翻涌，突然觉得恶心至极，有种想吐的感觉。
虽然他和顾夏国一样喜欢男人，但是他从没有想过遮掩这件事情，更没想过去霍霍哪个女孩子。
既然顾夏国喜欢男人，为什么还要和林薇结婚呢？
甚至还生下了两个儿子。
他不爱的两个儿子。
顾行止嘲讽的笑了一下，拿出手机看沈遇殊刚回的消息。
[什么时候回。]
顾：[想回，但恐怕现在回不了。]
对面很快甩了个问号过来。
顾行止不知道怎么回，进洗手间洗了把脸，等差不多快干了之后才抬腿回包厢。
他进门的时候，顾夏国正带着他接的人坐到位置上。
顾行止一眼就认出顾夏国旁边带的人是谁。
那人和宁海长相有七八分相似，只要见过宁海的人几乎都能立马猜出这个人是什么身份。
宁海他爸，宁翰。
顾行止径直抬腿坐到了离他们最远的地方，双腿交叠着，眼神停在顾夏国和宁翰身上。
宁翰头顶光秃秃的，面色蜡黄，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刚才跟顾夏国发暧昧短信的人备注也是宁。
顾行止想到什么，目光突然停在了宁翰的脸上。
果然，跟顾夏国书房里的办公桌上面的合照有点像。
顾行止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说顾夏国深情还是恶心。
自己明明有了家室，甚至还有了两个成年的儿子，却还在自己老婆面前和自己的情人肆意来往。
真是高明。
顾夏国见顾行止坐得那么远，丝毫不清楚他的想法，脸色有些不好，但是表面上的神情装得依旧很到位：“行止，坐到那边去干什么，来，坐到我这儿来。”
顾行止低头回沈遇殊的消息。
[是个饭局。]
顾夏国注重的就是一个面子，见到顾行止时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以后不能在外人面前丢了顾家的脸。
顾行止坐在餐桌这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开口：“爸，我就坐这边吧。”
顾夏国虽然不悦，但是也没有在外人面前发火，只是把自己面前没有动过的酒杯递给了顾行止：“跟李叔叔他们见面，你喝水像什么样子？”
顾行止无所谓地接过顾夏国递过来的酒杯，和宁翰碰了个杯，喊了句：“宁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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