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已经意识到了不妥，便问道：“张爱卿，若依照你的意思，朝廷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张旭道：“牛大人不是已经官复原职了吗？北方几位节度使，都是他在任上的时候，和女帝一起提拔的，算是那些人的老领导。”
“让他负责稳住北方的几位节度使……如今也只能这么办了。”
皇帝听了连连点头。
牛林甫仗着女帝的宠信，在朝廷上结党营私，盘踞了许多年。
各种利益派系已经盘根错节，从中央到地方全部都有。
皇帝本来不想用他的，只是因为他将皇帝最爱的女子送进了宫中。
不仅送货上门，牛林甫还有售后服务。
他按住了礼部那些官员，以及御史台的言官，让皇帝能将心爱的女妖精立为皇后。
让他重新复相，可以算是一场交易。
当然，皇帝是从英王过来的，对于牛林甫做的那些坏事，当然也是一清二楚的。
他原本不准备重用牛林甫，只是走走过场，再疏远他。
没想到，张旭竟然想到了牛林甫的用法。
这可真是太天才了！
让牛林甫去和北方几位手握重兵的节度使周旋，这可真是太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了。
皇帝的神情振奋了不少，又问道：“那南方的逍遥道呢？”
张旭道：“陛下来到寒舍，应该是请我出山，去对付逍遥道的吧？我可以去。”
王小婵顿时变了脸色，道：“你五脏六腑和丹田全部受损，一旦妄自动用真气，随时都有可能破坏自身心脉，有死亡的风险啊！”
“这朝廷上那么多男人，就非要派你去不可吗？”
张旭对着王小婵有些严肃地道：“在皇上面前，不可这么放肆。”
王小婵却据理力争道：“我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
皇帝的脸上表情非常尴尬，但又有些无可奈何，只能对着王小婵道：“张夫人，朕可以和你保证，一定会派宫中的一切精英护卫住张爱卿的，朕和你一样，也绝对不能失去他的。”
王小婵却还是不买账，道：“你根本不懂！”
皇帝这下更尴尬了。
大太监也是有些无奈，心想着是不是要警告王小婵一下，一个妇道人家，居然要指着天子的脸来骂了，这未免太离谱了！
但皇帝却摆手让他不要吱声。
然后王小婵又道：“张旭他能走到这里来见客，都是我搀扶着过来的，这里距离卧房不过三四十步的距离而已，他都需要我搀扶着才能走过来，他这样的身体状况，如何能上战场？”
“都不用逍遥道那些邪神出手了，光是战场上的折腾，都有可能要他的命！”
皇帝这下也是傻眼了，愣神了几秒钟之后这才慢慢地道：“朕……朕也没想到，张爱卿的伤竟然会这么重！”
“只看外表的话，他倒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气色差了少许。”
若张旭连路都走不动了的话，派他去前线又有什么意义呢？
若是让神策军看到如此虚弱的张旭，只怕反过来会影响神策军的战斗力和士气。
王小婵道：“你是外行当然看不出来，他身体内全是伤，我说要温养三年已经往少了说了，实际上要完全恢复至少要七八年时间……”
“你现在派他去战场，只会彻底害死他的！”
皇帝一听，已经是仰天长叹，完全不知道要如何是好了。
张旭已经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现在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不复存在的话，那恐怕也只能倚仗那些立场不定、野心巨大的节度使了……
大唐的命运究竟会如何呢？
突然，张旭发话了：“我会去前线。”
皇帝也没想到竟然会如此峰回路转，但是……
“张爱卿，你的身体……”
张旭道：“我的身体的确有些问题，但男子汉大丈夫，已经到了这种国家兴亡的时刻，又怎么能懦弱地躲在后方呢？”
“与其躲在后方当一个胆小鬼，倒不如马革裹尸，这才算是死得其所。”
王小婵看向他：“你疯了吗？”
张旭拉住她的双手道：“我没疯，比什么时候都更加冷静呢，现在是国家需要我的时候，我绝对不想在这个时候退缩。”
“小婵，你跟我这么多年夫君，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的，这次我绝对不会退缩的。”
“在长安城上空，面对已经化作月神的女帝，所有人都内心畏惧到了极点，说来可笑，我当时也是大脑空白，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但林萧没有退缩，而是燃尽自己的生命，一剑镇杀了女帝！”
“他的济世剑心，也在那一刻彻底绽放！”
“在看到剑心绽放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想，或许我也有一天要面临和他一样的选择，到时候我会怕吗？”
他说到这里，嘴角已经控制不住地上扬。
他道：“现在答案已经很明白了，我其实还是会怕，但就算会怕，我也不会逃避，我要去前线。”
他将王小婵的双手捧起来，放在自己的胸口。
“只是苦了你……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一直在东奔西跑，也没让你过过什么好日子，我还答应你，要和你一起回去枯荣谷，结果也是一拖七八年……”
“我张旭一生光明磊落，生平没做过什么亏心事，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你，还有一个是我们的儿子张柬之。”
“我明日出发，若是不能回来，你要好好养育儿子，等他年纪到了送他上天上书院学习……他日后未必能有我的成就，但也不可以荒废了学业，至少要当一个正直的人。”
说完这话，张旭已经没什么遗憾了。
他当即命令仆人道：“你先去把荆布叫来，再将神策军骁武将军以上的武官全部召集过来。”
王小婵知道张旭已经是铁定了心，也只能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道：“那我陪你一起去！你身体这么差，需要一个人照顾你！”
张旭连忙拒绝道：“小婵，若你我全部死在前线了，柬之怎么办，他还小，需要亲娘来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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