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夹起一片鸭血放入口中。
随着咀嚼和吞咽，他本来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一丝裂痕，伸出不知不觉间，已是微微颤抖的手，又夹了一筷子。
金大川见他光是吃也不说话，纵是心里有八九分把握，还是紧张起来：“师父，到底怎么样啊？”
以师父的功底，一般一道菜吃一口不就知道啥情况了吗，师父怎么连着吃了两口？
宋敏和肖从军也屏住呼吸。
金肴站在几人前面，后边三人看不到他眉宇间的震惊，他也不答话，只是“呵呵”笑了一声。
笑的耐人寻味。
金肴越是不说话，金大川越是着急，急地仿佛屁股后面着火了，在原地干跺脚，恨不得冲上前去把师父挤开，自己尝尝。
可是不行，师门规矩摆在这里，品菜之时，他必须要等师父放下筷子，他才能拿起筷子。
金肴又夹了一块“漏汁儿”放进嘴里，细细品味。
“怎么样啊师父！！”金大川抓心挠肝。
撂下筷子，金肴回过身，脸上震惊之色已经不见，嘴角边挂着淡淡地微笑，温和道：“小敏，恭喜你，也通过了。”
这副神态，仿佛他早已预料到宋敏能够通过考核。
“怎么可能？？”金大川声音都破音了，见师父和师弟师妹都看向自己，他干笑两声，“呵呵呵呵……师妹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快步走到金肴身边，压低声音：“师父你是不是放水了！那两道菜师妹怎么可能做得好？”
自己最后一次考核的时候运气好没抽到这俩，通过考核后，他都是练了好几年才把这两道菜练的差不多的！
出来个肖从军比自己天赋高也就算了，怎么可能连宋敏天赋也比自己高？师父不是说过他天赋极高，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吗？？
然后随随便便遇到对门的夫妻俩，就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天才这么烂大街吗？他才不信！
金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淡然开口道：“不信的话，你自去尝尝。”
他坦然自若，举手投足间尽显高人风范。
宋敏见了，疑惑地小声问肖从军：“你说，师父是怎么早就知道我会通过考核的呢？”
肖从军笑了，刚刚他虽然没看到师父脸上的表情，但是还是观察到了他夹菜时微微颤抖的手。
师父他老人家心底估计也非常震惊呢！
不过肖从军没有拆他的台，“要么说师父就是师父呢！”
还是给师父他留点面子吧。
宋敏赞同地点点头，师父不愧是师父。
这会儿功夫，前面金大川已经将‘雪花落’和‘漏汁儿’都尝了一遍。
奇怪的是他各尝一口后仍没撂下筷子，一边瞪大眼睛摇着头，一边继续夹着菜放进嘴里咀嚼着。
宋敏做的菜量不大，没过两分钟两个盘子的菜就被吃去了大半。
“行了行了！你是要把菜都吃完销毁证据啊?”金肴没好气道。
金大川这才从某种状态中惊醒，手里筷子‘啪’地掉在地上，回过身来，几人才看到他神情怔愣，嘴角挂满了油，眼睛里充满了血丝。
“不，不，不，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由小到大，最后一句甚至是喊出来的。
宋敏吓得后退一小步，“师父，师兄他……？”
金肴叹息一声，“大川啊，我早跟你说过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
听见这话，金大川心底突然想起来了某个人，逐渐平静下来。
也是。天赋比自己高的多得人，他又不是没见过，自己现在这是着了相了。
半晌，他开口，声音充满苦涩，“师父，你赢了，你想让我做什么？”
金肴不想再刺激金大川了，“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
金大川沉默地点头。
“大川，你出去买点好酒回来，为师今天心情好，晚上咱们师徒几个好好畅饮一番。”
金大川起身出门，脚步依然沉重。
见大门关上，金肴道：“小敏，从军，我最后再确定一遍，你们两个在厨房没有互相帮忙吧？”
这就是在问那两道菜是不是肖从军帮宋敏做的了。
“师父我们才不是那种人！”宋敏没想到师父会这么猜测他们，气的眼圈都红了：“我们才不会作弊呢！”
肖从军也说道：“师父，敏儿在这段时间每天都勤学苦练，她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努力得来的，如果我刚才帮她，那才是对不起她。”
金肴拍拍宋敏的肩膀，“徒儿你别生气，我相信你们的为人，只不过……以你的水平，就算这两周再怎么勤学苦练，将这两道菜练到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也是不太可能的……”
他是真好奇，小敏这两周发生了什么。
宋敏抿抿唇，“您还记得您之前提过的‘明悟之境’吗？我在过年那天，感觉自己进入了这个境界……”
“什么？？”
金肴这下顾不得表情管理，淡然的神色裂开，脸上是止不住的震惊，直勾勾地看向宋敏，脖子伸长，音调拔得老高：“明悟之境？？”
宋敏郑重而严肃地点头。
“那时候我一进厨房，就感觉自己五感都有所增强，做起菜来随心应手。”
“那天我也做了‘雪花落’和‘漏汁儿’，我看着灶台的焰火，心里就能感知到什么时候要调多大的火，闻到菜从锅里飘出来的味道，我就知道何时该加哪一种调料，甚至都不用吃到嘴里品尝。”
“在那次明悟之境后，我自己的厨艺也提升了很多，做那天做过的菜时 ，脑海中会浮现那时候的记忆，不，是一种感觉，顺着这种感觉，我可以复刻出那天所做之菜八成的水平。”
是的，她只能复现出八成的水平，但应对今天的考核，已经绰绰有余了。
金肴心里充满了惊叹，看来自己的运气是真的不错！
“好啊，好啊。”他两手在身前交握，脸上笑眯眯地：“徒儿你入‘明悟之境’多久啊？”
有没有他当年的半小时久啊？应该没有吧，他师父可是说自己这半小时已经算是可遇不可求了。
不过即使只有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那也算得天独厚的运气了。
金肴心中窃喜，真是缘分，哈哈哈，这夫妻俩是他命中注定的好徒儿！
一会儿他可得好好安慰小敏，这种天赐机遇可遇不可求，时间短就短了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宋敏看向肖从军，肖从军点点头。
“大概……两个小时吧。”宋敏道。
“没关系，两个小时已经很久啦！不错不……”金肴嘴里的安慰戛然而止。
“你说什么？？两个小时？？？”
他伸手指着宋敏，从指尖抖到了手腕，从手腕抖到了肩膀，浑身都在颤抖。
金肴这回不是震惊了，这是震撼！
脑海中回忆起当时自己如明悟后，问师父的话。
“师父师父，你说会不会有人明悟更长时间呢？比如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师父那时候怎么说的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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