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瑜沉着脸回到坤宁宫,方才那宫女矫揉造作的模样和那令人不悦的脂粉香气,似乎还隐约萦绕在鼻端,让他心头一阵烦恶。
然而,刚踏入宫门,一股截然不同的、鲜活而温暖的香气便扑面而来,瞬间驱散了那点残余的阴霾。那是面点的麦香、高汤的醇厚,还夹杂着几分清新的醋意和姜丝的辛辣。
他循着香气望去,只见偏殿的小厨房方向,人影绰绰,他的皇后冯醉惜,正系着一条素色的围裙,衣袖挽至手肘,露出两截莹白的小臂,亲自在案前忙碌着。
她微微俯身,正专注地用纤巧的手指给一个捏出精致褶子、皮薄透亮的小包子最后“点睛”——在顶端捻出一个小小的旋儿。几个宫女在一旁或揉面,或调馅,或照看炉火,但主角显然是她。
“娘娘,这面皮擀得可还行?”红果凑在旁边,她学不来这精细活儿,主要负责力气活,比如搬动蒸笼。
“火候正好,这锅汤可以滤出来了。”红缨则细心地看着灶上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浓鸡汤,那是灌汤包的灵魂。
冯醉惜抬起头,光洁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因热气而泛着健康的红晕。她看到楚承瑜,眼中立刻漾开笑意,如同春水破冰:“陛下回来了?正好,这第一笼灌汤包马上出锅,还有几样清爽的小菜,您尝尝合不合口味。”
她身边的小几上,已经摆好了几碟小菜:一碟晶莹剔透的糖醋藕片,一碟碧绿爽口的凉拌鸡毛菜,还有一碟炸得金黄酥脆的小鱼干,香气诱人。
楚承瑜快步走过去,很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揩去她额角的汗珠,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与宠溺:“这些事让御厨做便是,何须你亲自劳累?”
冯醉惜笑着避开他的手,示意宫女将蒸笼端上来:“御厨做得固然好,但这是臣妾的心意。况且,自己动手,才知其中乐趣。”她亲手夹起一个皮薄如纸、能隐约看见里面晃荡汤汁的灌汤包,小心地放在垫了姜丝香醋的小碟里,递到楚承瑜面前,“陛下小心烫,先咬开一个小口,吸了汤汁再吃。”
楚承瑜接过,依言而行。薄皮破开的瞬间,滚烫而极其鲜美的汤汁涌入喉间,肉质鲜嫩,馅料调味恰到好处,混合着姜醋的辛香,瞬间征服了他的味蕾。他连日来处理政务的疲惫,以及方才那点不快,仿佛都被这口极致的鲜美熨帖平复了。
“鲜美无比!”他由衷赞叹,看向冯醉惜的目光更是柔得能滴出水来。他喜欢看她这般模样,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是充满烟火气的、他的妻子。这坤宁宫因她的存在,不再只是冰冷的宫殿,而是一个充满了温暖香气和真情实意的“家”。
他坐下,就着她准备的小菜,一连用了好几个灌汤包,身心俱是满足。冯醉惜则坐在他身旁,一边为他布菜,一边说着今日研究食谱的趣事,眉眼弯弯,神情愉悦。
帝后二人在这充满食物香气的偏殿里,享受着寻常夫妻般的温馨时光。然而,无论是楚承瑜还是冯醉惜,都未曾察觉,在坤宁宫外不远处的宫墙拐角,一双眼睛将方才楚承瑜为冯醉惜拭汗、两人相视而笑的亲密情景,尽收眼底。那眼神里,交织着嫉妒、不甘,以及一丝冰冷的算计,旋即隐没在阴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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