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九八回 挂人头齐国远惊心
空锤大将齐国远等天亮了,磨悠磨悠又来到了铜旗阵乾门之外。
他不敢靠近呢,一看,无论是乾门那辕门之上,还是说那刁斗,还是外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呐!但侧耳往里听了听,里面好像非常平静,没有什么喊杀之声。哎呀……大老齐一看,这……这这……老程和单雄信现在怎么样了?难道说他们俩也脱逃了不成啊?这要脱逃了,就阿弥陀佛了这就。但要是没脱逃,里面没动静了,是不是被人家生擒活捉了?生擒活捉也行啊,千万别害了性命啊。
他正琢磨着呢,就看那辕门处有人竖起了一根高杆,然后两根绳往上这么一倒,“嘎吱嘎吱嘎吱……”有一个小竹笼子。这竹笼子是透着的,被挑到了高杆之上。
齐国远,您别看离得远,这眼神挺好的。一瞅啊,这个竹笼子里头好像有一颗人头。哎呦!这颗人头那个脸色跟自己一般不二,是蓝色的!这一下子把齐国远吓坏了!怎么?蓝色的人头?那“三蓝倒铜旗”呀,我是蓝脸,程咬金、单雄信都是蓝脸。那……那……这是程咬金的人头还是单雄信的人头?再仔细看,朱砂眉、红胡子……那程咬金、单雄信都是朱砂眉、红胡子。那分辨分辨这胡子是长髯呢,还是说是虬髯呢?反正不可能是钢髯的,因为自己是钢髯。但是,现在看不出来呀。滴滴答答……滴滴答答……往下直滴鲜血。呃……这时齐国远的心就跳成一个了。再看下面那人又往上挂起了一块大牌子,这个牌子就挂在那个竹笼子的底下,牌子挺大的,跟现在挂在一些机构门前的大牌子差不多少,长形的,上面写着红字,非常醒目。
齐国远基本上算是瞪眼瞎,给他一本书,认不出俩字儿来,读不下来。但是读不下来,认不出俩字儿,他也能认出来一个字儿啊。一看这牌子上的字儿全认得!您说巧不巧。为什么全认得呀?上面三个字写着——“单雄信”!那这三个字太熟悉了。单雄信,当年天下总瓢把子。自己甭管是写信也好,还是说单雄信给自己写信也罢,还是说别人说单雄信云云也好了,见这仨字见得太多了,他焉能不认得啊?再往下瞧——“之”字,认得!“之”字在古代用的频率太多了,认得呀;再往下——“首级”,这也认得!为什么呢?齐国远过去制作扎纸的。咱们说了,人家是祖传的这个绝活,扎什么像什么,糊什么像什么。要么糊一对空锤,谁都能唬住啊?太像了!给人家做扎纸连带着办丧事。办丧事儿,那自然就能够认识几个与人死亡有关系的。像什么“奠”呢、“孝”啊,像这种字肯定都认得。另外,人怎么死的是那各种各样啊。有的就是被官府处死了,人头砍下来,家人再找皮匠把人头跟腔子缝合在一起。那官府的批文上面就有可能有“首级”两个字。那么再加上平常瓦岗作战,怎么算功劳啊?首级也是其中之一。看看这队人马割的敌军首级有多少?献首级。那占山为王的时候,也有人头状,那也叫首级状。所以呢,对这俩字儿,齐国远也认得。现在这么一看——“单雄信之首级”。哦,那不用猜了,是单雄信的!不是程老四的。是单……单单单雄信的?!齐国远当时脑袋“嗡”了一声,好悬没打马上给摔下来呀。什么?单雄信的人头?!齐国远不敢相信自己眼了,当时就觉得天旋地转呐。跟单雄信感情太好了。另外,这一次闯了大祸了,单雄信闯阵不成,真地让人家把人头给砍下来了吗?哎,这……齐国远看看左右无人,那确实离太远了,是单雄信的首级吗?不敢确认呢。嗯!齐国远现在也一股子豪壮气呀:我得冒险向前,仔细看看!我看看是不是我五哥的人头!往前催马也不顾那么多了,离着辕门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辕门上刁斗内的士卒发现了,“什么人?站住!别往前走了!再往前走,开弓放箭!”
大老齐也会对付,“呃……呃,别开弓放箭。我不是打阵的,我是过来看热闹的。我看看你们吊出来这颗脑袋是谁的?我只看一眼我就走。”
哎,您别说,这句话还真灵,喊完之后,那些拿弓箭的一看,“哦,不是打阵的?不是打阵的,看吧。”人家把弓箭都放下了。
齐国远这才擦抹一把汗,往前提马,也不敢走太近,就离这人头大概有那么二十多米远吧,仔细一看,哎呀!那竹笼之中不是单雄信,又是何人呢?虽然这个人头血肉模糊,五官挪移(那人死了,五官自然那跟活着不一样啊)。但是,那个脸色儿甭提了,那个胡子的颜色也甭提了,是一副长髯呢;那个头型,头上扎的那软巾(单雄信昨天是穿盔甲进去不假,但是里边扎的软头巾),青布带,正中央还有一颗无瑕美玉。这一条带子太熟悉了。
“五哥啊!”齐国远当时就撇了嘴了,眼泪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啊。“五哥诶——”
他这么一叫唤,就见这辕门,“咔啦啦啦啦啦……”左右一分,由打辕门内杀出一队人马。为首的一个银盔银甲素罗袍,掌中一口大砍刀,用手一指,“呔!来将是谁?敢探我阵,好大的胆子!尔还不赶紧地逃跑!被我抓住,要尔的性命啊!哇呀呀呀……”催马抡刀奔着齐国远就来了。
齐国远气得啊,拎开两柄大锤,那意思要玩命啊。但是,刚把锤拎起来一瞅,奔自己而来的非是别人,正是十哥张公谨。张公谨,贾柳楼四十六友排行在十,齐国远排行十九。齐国远一看,“哎——”
张公谨冲齐国远一使眼色,那意思:快走!我有话跟你说!咱们跑一边儿再说去。
齐国远也不傻呀,“哎呀,好厉害的将领啊,我赶紧逃之也!”
张公谨心说:你叫唤什么呀?走就走吧。
齐国远一拨马,“咵咵咵咵……”落荒而逃。
张公谨在后面举着大刀就喊:“捉拿呀——往哪儿走啊——”他就追下去了。
紧跟着,张公谨身后又追出来十数骑,那都是罗成所带的亲随。其他当兵的在这里守护乾门,不准往前追呀,有我们追那也就足够了。其实,就等于让张公谨赶紧追上齐国远,给齐国远说两句话。
就这么着,张公谨把齐国远一直追出十来里地。后面的骑兵追到八里多地的时候,自然站住,给他们俩留有空间。
这时,张公谨一看,后面无有追兵了,旁边也没别人了,这才高声喊:“国远!国远!留步!我有话说!”
齐国远把马勒住,等着张公谨。
张公谨来到近前,“国远……”一看,旁边有个树林儿,“咱们进树林儿说话。”
就这么着,齐国远催马进树林。
张公谨看看左右无人,也跟着进来了。
进来之后,齐国远回头一看,“公谨,十哥,那……那人头真的假的呀?”
“唉!”张公谨叹了口气,眼泪流下来了,“真的!”
“啊?!”齐国远当时在马上晃三晃摇三摇,“噗嗵”一声,这一下子真地坐不住了,由打马上就栽下来。
“哎呦呦呦呦……”张公谨赶紧跳下马来,把齐国远扶起来,“十九弟!十九弟!国远!国远!”赶紧地掐人中。
“呃——啊啊啊……”齐国远这才给抠醒了。“这真的是……是我五哥?”
“真是五哥呀!”
“哎——嗨嗨嗨……五哥呀,五哥呀,你死得好惨呐……”放声大哭。
张公谨跟着也落泪,但是一边落一边劝:“国远别哭,别哭了。此地也不是长待之地呀。我也不一定能够跟你说几句话。时间紧迫,说几句话,我就得回去,有人监视我等呢,不能长出来……
“这这这这……”齐国远都不会说话了,真难过呀!最后平息半天,“公谨,五哥是被何人所杀呀?“
“唉!不知道啊。”张公谨说:“五哥呀,昨日死在乱军之中。现在呀,隋营都传遍了,说五哥是被罗成、我们家爵爷所杀呀。”
“啊?!”齐国远一听,“你待怎讲?五哥是被老兄弟罗成所杀?!”
“你别着急,别着急!这事儿啊,说不好!”
“怎么的?”
“这全是传言呐。”
“那怎么会传成这样啊?
张公谨说:“怎么说呢?我现在也不能埋怨你们呐,你们昨天晚间为何要来打阵呢?这阵多凶险,你们不知道吗?难道说罗成没告诉你们吗?!”
“哎呀呀呀呀……别说这么多了,我现在想知道,四哥、五哥进去,五哥怎么死的,四哥现在死没死?”
“唉!”张公谨说,“是这么这么这么回事……具体的事情我也难以说明啊。”张公谨就把昨天晚上自己知道的事给齐国远讲述一遍。
咱们上回书不是说了吗?单雄信、程咬金两个人真地就进阵了。单雄信是一马趟翻,人家毫不惧色,手握着金钉枣阳槊杀进阵中。程咬金一犹豫,被齐国远在后面碓了一锤,愣把程咬金碓进阵去了。那边平衍大法师指挥着,“呜啦”一下子把俩人屁股一兜,想出来,出不来了。
俩人一进阵,那马一撒开了,您别说,前边是无人阻挡。为什么呢?平衍大法师已然吩咐了:“既然罗爵爷话付前言,人家要不失言,让他两个人进阵,那就给罗爵爷这个面子。进了大阵,他们俩插翅难逃,不必与之在阵门纠缠!”所以,开了个口子把俩人放进去了。等俩人进去了,平衍大法师吩咐一声:“给我关闭城门!罗爵爷,这俩人可是今天进阵的老鼠啊,你我都是猫啊!今天晚上闲来无事,咱们来一个群猫捉二鼠,看一看这个头功谁来建!当然了,我希望罗爵爷能亲手将二贼捉住。否则,罗爵爷就得向武王解释因何今天答应放他们见阵了。罗爵爷是不是跟他们早有私通呢?呵呵呵呵……要想洗涮这一点,还得把这二位给抓住。来啊,都给我上!抓住二贼者,官升三级!”
这一声令下,“杀呀——”众兵将就奔单雄信、程咬金杀过去了。
不但如此,这有高的刁斗啊。高的刁斗之上赶紧点灯笼。点起红灯笼这么一晃动,远方的刁斗看见了,也燃起红灯。一盏传一盏,一座传一座……立刻,号角声四起。“呜——呜呜——呜啦啦啦……呜啦啦啦……邦邦邦邦……”锣鼓声、梆子响传彻九霄,顿时整座铜旗大阵就运行开来了。
如果你当时在阵里头用耳朵一摸,剔除那些马蹄声响、人的脚步声音,你就能够听到“嘎吱吱……”“噗楞噗楞……”“呼噜噜噜……”各处销弦埋伏都开始启动了。那平常不能启动啊。平常还没打仗呢,你自己启动了,“咣叽!”一脚踩过去了,“咔吧!”落入陷坑之中,被转轮刀绞成肉泥了,那还了得呀?平常只是那些死的陷坑在那儿打开。真正的销弦,什么时候发现警情了,什么时候才开始一开按钮、扳动开关,这才开始运行啊。程咬金、单雄信往里这么一闯,来警情了!所以,这些销弦是一起开动了,“嘎嘣嘎啦!啦啦啦啦……”
哎呀!罗成把眼睛一闭,心说:完了!四哥!姓单的!这是你们自找的呀!为何现在入阵呐?但是现在,罗成那就不能够帮程咬金、单雄信了,怎么着也得跟着喊、也得跟着杀、也得跟着拿呀。你是假的那也得当真戏唱啊,不能让平衍大法师等人看出破绽呐。“拿贼将啊!拿住二人呐!”一边喊一边领将军们往前冲。
当然了,一边冲的时候,罗成就告诉张公谨、白显道等人:那都是自己人呐,想方设法能保护就保护。
“哎!”张公谨、白显道也着急呀,但俩人也没办法,他们追赶的稍微就慢点儿。
但是,平衍大法师,尤其是那活吊客王伯超,一看到这有功可建,眼珠子往外冒火呀,手使着骷髅枪,属他跑得最快。
第二个跟上去的就是苦居士。看苦居士那个意思,也想抢功。这苦居士手持着一根禅杖。这个禅杖可不是像后来那些连环画上面画的什么月牙铲。月牙铲是月牙铲,禅杖是禅杖。月牙铲那是带锋芒的,是杀人的利器!禅杖说白了就是一根木头棍儿。您看那《西游记》原着上,沙和尚用的就是一根娑罗木,一根木头禅杖,跟那孙悟空的金箍棒差不多少,跟擀面杖似的,不是说一头是月牙,一头是铲,那后来的人把它艺术化了。这位拿的也是一根禅杖,只不过,这根禅杖丈八长。说禅杖是禅杖,说禅杆子那就是一个大杆子呀。催马紧随王伯超其后。
平衍大法师一皱眉,喊了一声:“苦居士!可要站稳了立场!”谁也不知道这句话什么意思,反正是平衍大法师就给这么一句。
苦居士也没有理这平衍大法师,继续紧追不舍。
平衍大法师催开马,也在后追。“呼噜呼噜呼噜呼噜……”
罗成一看一咬牙,“咱从旁边兜!”怎么的,咱也追呀!一定搅和到里头,把这个阵搅和乱喽,咱就有可能保护住四哥和这单雄信呐。你不追是不行的呀。于是,他们也在这边追,那前面当兵的一层层也拥过来了。
单雄信手握着金钉枣阳槊开始杀得挺带劲的。呵!找到了四平山的感觉了。这家伙,多好啊,净是敌军呐!“啪啪啪啪……”那单雄信了不得呀,武艺出众,膂力过人呐。天底下能挡住单雄信的没有几个!一员猛将啊!杀得兴起,借股酒劲儿,那单雄信无人可挡!一眨么眼的工夫,打死打伤得一百多人呢。
后面紧追的就是大老程啊,晃动大斧子,那也不是吃素的,不然的话,怎么能复闯四平山呢?程咬金那也很厉害,也是一员上将军,只不过平常跟别的大将比,有点草包。但是跟这些人比,那程咬金也是以一当十啊。再加上有复闯四平山的经验——怎么躲、往哪儿穿插,程咬金比别人有更多的话语权!他光往人群多的地方扎。为什么?程咬金心说:这里头全是销弦埋伏。人群多的地方肯定没销弦埋伏。人群多,我不怕,我就仗着一个猛劲儿!
后面紧追的像坦克车似的往前拥啊,“噗噗噗噗……吭吭吭吭……”怎么呢?涌出几里地之后,没劲儿了!人越围越多,而且四面号角连天。杀这一阵子,俩人出了一身臭汗,把那一身酒都给出来了。
这酒一出来,脑袋一清醒,哎呀……单雄信左右一看,那隋军一层一层往上卷,一层一层往上裹,不亚于七面刽子手、八方虎狼军呐。再抬头找铜旗,都望不见铜旗台了,在什么地方呢?不知道啊!也没人给自己当向导啊。哎呀,坏了!今天我托大了,这可如何是好啊?!他一着急,再找程咬金,找不到了!怎么被人冲散了。单雄信再想重新冲出乾门——乾门在哪儿?不知道啊!抬眼一看,哎呦!不远之处有座城。单雄信一看,这个城特别熟悉,哎呦,这不是东岭关吗?单雄信心说:不如,我先上东岭关那里看一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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