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笼子边上看一本书，书是秦晏留下的，藏在角落里积了灰的格林童话。
“所以白雪公主吃的毒苹果是什么做的，可以放在棺材里不吃不喝，却没有呼吸，是新型的药剂吗？”
“睡美人睡了那么久也不会老，他们的防腐技术真好，可是王子还那么年轻，他应该叫睡美人祖母，或是曾祖母了吧，这样在一起真的好吗？”
……
少女打小没接受过童话真善美的教育，如今脑子早就被开发成百科全书，于是读起这种错漏百出的骗孩子小故事，便化身十万个为什么。
“苹果是魔法变出来的，里边有魔镜，设定原本就脱离了现实。睡美人不会老，她的时间是停止的，至于年纪……王子看不出来就好。”饶是傅景深学识再好，这会儿也是忍不住被问倒，最后实在无可奈何，只能劝道：“如果看不下去就别看了，我们可以做别的。”
“不，我觉得挺好的。”林娇却是摇头，长发垂落到书本上一扫一扫，盘腿对着少年甜甜道：“我喜欢看，待会还要你给我讲一遍。”
她巴掌大的小脸乖巧恬静，温温柔柔笑着的时候，确实像个孩子。
傅景深柔和了目光，浅色的瞳孔波光流动，温和着声音答应，“好。”
结果等她哗啦啦翻完书，吃过了午饭后，便躺在地毯上，一边拉着傅景深的手，一边当真要他讲故事。
傅景深只当她是童心发作，想要人哄，便端端正正拿着幼稚的插画书，节奏轻缓地读了起来。
“很久以前，一个美丽的小公主出生了。国王和王后邀请了十二个仙女来参加她的生日宴会……”
小木屋里，少年清淡又磁性的嗓音徐徐回荡，壁炉里不时有火苗的劈啪声，空气里仿佛还弥漫着少女熟睡的清甜。
“终于，他来到古老的宫楼，推开了玫瑰宫住在的那个小房间的门。玫瑰公主睡得正想，她是那么美丽动人……”少年读到这里，声音忽而顿住。
他凝神在书页上看了许久，指尖微动，哗啦啦书页又翻到了后面的白雪公主。
‘小矮人们无法承受失去白雪公主的伤痛，便将她安置在一个水晶棺材中，每天都能看到她……一天一个骑着白马的王子经过了这里，发现了躺在棺材里睡着的白雪公主。他大步夸到她的棺材前面，被她的美丽深深吸引。’
读到这里，傅景深合上了书本，将视线移到了少女的脸上。
睡梦中，她的嘴角还挂着笑，似乎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
傅景深心口蓦然一痛，修长的剑眉紧紧蹙在了一起，颓唐倒在了围栏上。
原来，她听故事不是故意要人哄，而是她在幻想。
幻想自己也能有一颗毒苹果，吃了可以不腐不坏，幻想自己也能成为睡美人，没有死亡，只有沉睡，然后等着王子轻轻一口勿，便能从梦中醒来……
生命的尽头处，林娇学会了第二件东西，叫自欺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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