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书记一个人静静坐在屋里陷入无尽哀伤的时候，他常常懊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儿子做生意的要求。
他心想，“如若当初把儿子安排在省城某机关工作老老实实做一名公务员说不定他也不会心思越来越野，做生意的胃口越来越大以致招来杀身之祸。”
若说省委大院领导中能真正理解省委王书记丧子之痛的人莫过于省委胡副书记。
这几年胡副书记先后失去了儿子和侄儿，白发人送黑发人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胡副书记在王家新死后头七的那天来到王书记家中拜访，当他看到一星期不见王书记原本整天梳理一丝不苟的黑发几乎白了一大半无精打采耷拉在脑袋上心里顿时有种说不出的兔死狐悲。
他安慰王书记：“有句话虽是老话却还是要说，人总得往前看，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日子总得过下去。”
王书记听了这话冲他默默看一眼，那眼神中透出死水一般的沉寂让胡副书记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他沉默了片刻对王书记说：“王书记，你如今经历过的痛楚我前几个月也曾经亲身经历，我了解您现在痛不欲生的感觉，但是你真相信王家新是被一个疯女人害死吗？”
这是头一回有人在自己的儿子王家新出事后当着自己的面提及爱子的名字，王书记像是条件反射抬头看向胡副书记，眼神里充满了问号。
他听出胡副书记像是想对自己说些什么却又犹豫不决，但他刚才那句话显然已经调动起自己所有的兴趣。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听说了什么？我儿子出事另有原因？”王书记睁着一双因为流泪过多略显浮肿的眼睛冲胡副书记问。
胡副书记口中冷哼一声说：“前几个月，我儿子出事的时候他们告诉我，我的儿子死于车祸，但是我不相信，我一直派人在底下调查，果然查出了完全不同的结果。
现在，您的儿子也死了，而且还死的那么蹊跷，难道你不想弄清楚自己儿子的真正死因吗？难道你真相信自己的儿子会死在一个疯女人手里？
退一万步说，即便王家新真是被疯女人姚晓霞害死，那么姚晓霞手里的毒药从哪来？到底什么人在背后教唆她下毒难道你不想搞清楚吗？”
胡副书记一番话像是声声响雷在王书记耳边响起，他脑子里不由自主涌现出宝贝儿子从小到大的可爱面容，那种肝肠寸断的感觉再次袭来。
“查！一定要查！我绝不能让我的儿子死的不明不白！”王书记咬牙对胡副书记说，“胡副书记，这件事交给你亲自去查，你一定要把我儿子的死因彻查清楚。”
胡副书记等的就是王书记这句话，连忙冲他点头应允下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省委王书记亲自嘱托省委胡副书记暗中调查自己儿子王家新死因的事，很快传到消息灵通的毛家涛耳中。
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知肚明的毛家涛立马打电话把此消息转告秦书凯，并在电话里里叮嘱他，“这一次你可千万要小心，我担心王书记和胡副书记两人私下联手调查此事必定是来者不善，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秦书凯却无所谓口气说：“反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胡副书记就算把普安市的地皮挖地三尺调查王家新也活不过来了，他又能怎样？”
毛家涛担心道：“胡副书记若是正大光明调查倒也没什么，我只是担心他玩一招鱼目混珠偷龙转凤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收拢起来一股脑往你身上栽赃，到了那时候你可真成了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成了他私心报复的牺牲品。”
秦书凯心里明白毛家涛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胡副书记儿子和侄儿出事都跟自己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现在他肯定恨不得把自己千刀万剐才甘心。
这一次他扛着王书记的名义调查王家新死因，万一他稍稍歪了心眼利用此事报复自己恐怕自己是防不胜防。
关键时刻毛家涛倒也义气。
他对秦书凯说：“王家新的事说到底是你我商量着办的，胡副书记要是真找你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毛家涛绝不会置兄弟安危不顾。”
秦书凯对毛家涛的仗义表示感谢，但也表达了自己没把胡副书记放在眼里的意思，他对毛家涛说，“王家新的死本来就跟我毫无关系他凭什么把脏水往我身上引？”
秦书凯嘴上说的轻松其实心里也有些没底，他知道现在的胡副书记因为儿子和侄儿的死已经变成了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凶猛豺狼，他若真把利爪对准自己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为了防患未然，秦书凯特意去了一趟市公安局找公安局长朱世龙，两人关起门来商量如何应付胡副书记的调查。
朱世龙的观点是，“不管省委王书记和胡副书记怎么闹腾不搭理他就行，他们想调查王家新的真正死因，那么朱纪元死在王家新手里这笔账又怎么算？一报还一报已经算是给足冯家人面子了，若是王书记还想纠缠不清朱家人必定舍命奉陪到底。”
秦书凯却摇头说：“朱局长，凡事不能意气用事，一定要占据主动权方能真正掌控局面的发展。”
他跟朱世龙商量，“姚晓霞不能继续呆在疯人院，一旦姚晓霞落到胡副书记的人手中，这女人一定会把你给他毒药的事供出来。”
朱世龙无所谓道，“姚晓霞现在是个疯子，一个疯子说的话谁会信？”
秦书凯对朱世龙的轻敌想法深感担忧，当着朱世龙的面他不好多说什么，只是跟他提出，“我会让人把姚晓霞从疯人院先接出来，省得她落到胡副书记手里，到时候说出什么很多事说不清楚。”
秦书凯这句话却让朱世龙不得不多想了几分，他心里暗暗琢磨，“秦书凯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提出把姚晓霞从精神病院接出来会不会别有居心？毕竟姚晓霞现在在外人眼里是杀害王家新的凶手，若是这个凶手有一天反供对犯罪事实矢口否认并把脏水往自己身上引那怎么办？”
抱着以防万一的态度，朱世龙对秦书凯说，“把姚晓霞从疯人院接出来可以，但是人接出来之后还是交给我来照管，省得到时候闹出什么事来让秦书记难处理。”
秦书凯不同意：“算了吧，普安市我人头熟安排姚晓霞的事比你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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