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是被树枝所伤。”
面对沈霆的怒气，男子并没有丝毫不悦，不紧不慢地说道：“是一节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杨树树枝。
只不过被人在上面加了诅咒。”
沈霆觉得自己的看上去一定很傻，否则怎么会有人编出这样荒唐的谎话。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男子勾唇浅笑道：“你没听错，我也没再编故事。
有人用下了诅咒的树枝将我重伤至此。
上面的诅咒很厉害，我没有办法解除。
这伤不会要我的命，却会令我日夜备受折磨。”
“是什么样的……诅咒？”沈霆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竟会相信这种天方夜谭。
“这伤口永远也不会愈合，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它会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加严重，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加疼痛，除非我死，否则永远不会结束。”
“可你来了这么长的时间，我并没有发现伤口有恶化的迹象。”沈霆抓住了男子的话与实际情况的矛盾之处。
男子笑了笑，道：“那是因为我用了非常特殊的方法，阻止了伤口的恶化。”
“你既然有办法，又何必来找我治伤？”沈霆不悦地皱起了眉，感觉像是被人捉弄了。
“我的办法只能暂时有用，而且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并不是长久之计。
我需要真正能帮我解决问题的人。”男子解释道。
“不过是阻止伤口继续恶化而已，还能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沈霆觉得他在诓骗自己。
“沈大夫当真想要知道吗？”男子依旧维持着温和的笑意，可那笑容在沈霆看来却变得阴森恐怖了起来。
“当然想知道。”彼时的沈霆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理所当然道，“你来找我治病却不说实话，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真相，但是，”男子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消失，神色变得严肃，道，“沈大夫，你真的准备好承受知道全部事实的后果了吗？”
沈霆被男子郑重地有些吓人的表情吓得倒退了一步，随即觉得气势上输给了对方很不服气，挺了挺胸膛故作硬气道：“故弄玄虚！
我倒要听听看你能编出什么样的故事？”
“后来呢？”苏天乙见沈霆讲着讲着就沉默了，追问道。
沈霆长长出了口气，继续道：“后来，呵，后来，他几乎告诉了我所有的事。
他说他是钦天监中人，于秘术一道颇有建树。
偶然之间得到了一本古老的卷宗，上面记载着许多了不得的禁术。
他如获至宝，潜心研究了多年，经过不断地尝试，终于学会了其中的两个。
也就是在这期间，他被人盯上了。
对方于此一道亦是高手，高手中的高手，天赋、悟性都远在他之上。
对方告诉他这些禁术太过残忍，不应存于世上，想要将其销毁。
可他痴迷于此，哪能同意。
对方见道理讲不通，便提出与他一较高下，输的一方必须无条件听从赢的一方。
他自然不是对方的对手，比试的时候，他耍诈了。
他重伤了对方，却没料到对方只是随手捡了根杨树树枝，嘴里念念有词了几句，随后便举着树枝向他刺来。
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对方疯了。
可被刺中的一瞬间，他就明白自己的想法多么天真多么可笑了。
他从没想过一根平平无奇的树枝竟能将他伤的那样重。
从树枝刺入他身体的那一刻开始，他感到自己的灵魂仿佛也随着身体一起被割裂开来。
那种剧烈的疼痛，甚至让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正在被人生生扯成两节。
他说，也就是在那一刻，他深深地体会到了天才与寻常人之间那无法跨越的差距，如同天堑一般，永远无法企及的差距。”
能被人用天才二字形容的，苏天乙只知道一个人，难道真的是她？
“我才，他告诉了你他所学会的禁术。”苏天乙推断道。
沈霆颇感无力地点了点头：“他的确告诉了我，可那样难以置信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
知道他当着我的面把我的药童化作了一缕烟尘，而他的伤口，略略增添了些许血色，我才知道，他所说的一切都不是危言耸听，这个人是真的可以用人命去达成某些目的。”
“所以，你就此上了贼船，再也没能下来。”苏天乙给出了结论。
沈霆又沉默了，片刻后才开口，道：“他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潜心研究治疗他伤口的方法，哪怕只能像当时那样维持原状，使得他不必日日饱受剧痛折磨。
要么，就像那个凭空消失的药童一样，为他恢复元气出一份力。
若换成是你，你会怎么选？”
问完话，沈霆似乎也并不需要苏天乙的回答，而是继续说下去：“后来的日子，我的生活与从前并无多大不同，只是没过几个月，那人便要来找我一回，看看伤，问问我有没有研究出什么新的疗法。
直到多年后，他因为阿池的事情找到我，之后，便再不曾放我离开。”
“你后悔过吗？
当年他警告你知道真相后将要承担巨大后果的时候，你若是没有执意追问，是不是后来的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苏天乙问出了人性中不可避免的逃避性假设。
“有什么可后悔的呢？
难道不问他就一定会放过我吗？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人命在他眼里算什么？
他不在意的。
若不是我对他还有点用处，或许早就被他用来恢复元气了。”沈霆看成人间清醒，“况且没有发生的事，不代表只有好的结果，万一更糟呢？
关于这一点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因为无论何时，我们都只能做出一个选择。
所以，按照你的说法，也许无论怎么选都会后悔的吧。
只要遵从了当时内心最真实最迫切的想法就好了。
再说了，若不是这样，我也不可能有机会遇到阿池，与她朝夕相处呢。
这也算是一种因祸得福吧。”
“你还真是不内耗，特别想得开。”苏天乙还想夸沈霆几句，就听见外头又传来了奇怪的鸟鸣。
同上次一样，先是一声，接着是两声，然后是三声……
“他来了，你快躺回床上装睡！”沈霆说着，起身就要将苏天乙推回去。
苏天乙挥开了他的手，道：“我已经躲过了一回，不可能回回都躲过去。
他总要见到醒来的‘苏咸池’才能罢休。
况且我还要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关键信息，这决定着我们能不能逃离这里，回到我们该回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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