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菜市场不让我捡了。”白斌只得实话实说。
“他妈的，这一定是杨建军搞的鬼！”
不愧是白伟志，一下就猜中了原因。
白斌默然。
“真是虎落平川被犬欺！”白伟志骂道，“他杨建军刚起步的时候，没有资金，借钱借不来，不是我帮他，他现在还是个穷光蛋！不是我的资金支撑，他能垄断沈甸镇的菜市？”
白斌本来对杨建军有气，听了这话，气全消了。
这就是因果。
父亲当年给杨建军放钱，应该也没少赚钱。
现在人家不让他儿子赚钱，也是合情合理的事。
“老子要是腿脚好，一刀子捅了他！”白伟志愤愤地说。
白斌没搭茬，心里想，干点什么好呢？
这天晚上，白文打来电话，说白武学校要开家长会，她顾不上，让白斌去。
“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就是听听老师的唠叨，你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白斌只得答应，但心里觉得怪怪的，自己刚脱离了学生的身份，转眼间就成了家长。
第二天下午，白斌骑着自行车去了市里。
他走得很早，本来想提前去，看看市一中校园是什么样的，可是门卫保安不让他进去。
“家长们往后退，不要挤在门口，到点了让你们进去呀！”
保安在门口维持着秩序。
“不要吵，影响学生上课！”
门口聚集着好多家长，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聊着天，交流着各自孩子的学习情况。
白斌默默地站在人群中，觉得十分别扭。
他还穿着沈甸镇中学的校服，站在这中年男人和女人群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不过没人关注他，都以为他是来凑热闹的。
校门开了，家长们一拥而入。
白斌随着汹涌的人流往教室走，眼睛却在四处乱飘着。
市一中比沈甸中学要大得多，地面上铺着平整的渗水砖。
沿路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一幢幢楼房的玻璃反射着太阳光，楼房上面写着“梅园”、“菊园”等字样，不知是什么意思。
远处的绿地上，还有一条长廊和几个亭子，一群学生在那里追逐嬉戏，不时地爆发出一阵大笑。
再远外的操场上，几个男生在打篮球，一群女生围着看。
白斌想，在这样的校园里读书，一定幸福死了。
然而，他却永远不可能享受到这样的幸福了。
进了教学楼，家长们开始向两边分流，各自寻找着自家孩子的教室。
白斌找到了哥哥的教室，跟着家长往里走。
学生们都不在教室，讲台上站着一个戴着近视眼镜，微胖的中年女老师。
“哎哎哎，你进来干什么？”女老师指住白斌喊道，“你哪个班的？”
“就这个班的。”白斌说。
“你胡说什么？就这个班的我不认识你？”女老师指着白斌的衣服说，“你这校服都不是一中的，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哦，”白斌反应了过来，“开家长会。”
“啊，给谁开？”
“给我哥。”
“你哥是谁？”
“白武。”
“你姐呢？”
“她顾不上。”
“啊呀，”女老师生气地说，“再顾不上，开个家长会就一会儿的工夫，能耽误什么事呢？你一个孩子过来顶什么用？”
家长们哄堂大笑起来，白斌一时不知所措。
“找个地方坐吧，快点快点！”女老师烦躁地摆着手。
白斌扫视着座位，正在寻找着空位，听到有人喊道：“小白，过我这儿来！”
白斌一惊，循着声音望去，见是菜市场的周老板。
他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站起来冲白斌招手。
白斌走过去，坐在周老板的旁边。
“周老板，你怎么在这儿？”
“我开家长会呀，我儿子在这个班。”
女老师敲了敲桌子，“大家安静了，咱们现在开会！”
教室里安静了下来。
“家长有认识我的，有不认识我的，我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赵晓敏，是这个班的班主任……”
做完自我介绍，赵晓敏说了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然后开始逐个点评学生。
点评到哪个学生，就和哪个学生的家长互动几句。
先点评好学生，表扬一番，家长就说：“都是赵老师教得好！”
然后点评差学生，批评一顿，家长就说：“我完了好好地教训教训他！”
点评到中途，赵晓敏说：“我就按照期中考试的成绩排名顺序进行啊，这样不容易遗漏。”
白斌知道暂时轮不到自己，就放松了神经。
哥哥在沈中时就排在后几名，在高手如云的市一中，只能是更靠后。
白斌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身旁的周老板，周老板也是一脸苦笑，低声说：“我儿子估计是倒数第一。”
忽然听到赵晓敏叫道：“周若愚的家长来没？”
周老板站起来，“来了。”
“白武的家长呢？”
白斌站了起来，“在呢。”
家长们把目光都投了过来，低声窃笑。
“周若愚和白武放在一块说吧，”赵晓敏说，“反正这两人是棋逢敌手，不相上下，一直稳坐年级排名倒数第一和第二，谁也撼不动他们的地位。”
家长们噗嗤噗嗤地笑起来。
白斌低下头，羞得无地自容。
一直品学兼优的他，没想到会因为哥哥而被老师批评。
周老板尴尬地笑着，无奈地搓着手。
“周若愚，大智若愚，好名字呀！可是你的大智在哪呢？这次考试数学考了7分，语文29分，创造了我校自建校以来的低分记录。
“白武，嗯，名字没叫错，武力是可以的，打架没说的，可是学习简直一塌糊涂，你们以为7分就是最低分了吗？不，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自有强中手，白武这次英语考了3分，真还不如考个零旦好看呢！”
赵晓敏说话幽默风趣，善于正话反说，博得家长们笑声阵阵。
“我是全市的优秀教师，”赵晓敏正了正神色，“哪个班难带，学校就让我带哪个班。你们可以打听打听，往届我带过的班，哪个不是年级最末，被我带成了名列前茅？可是遇上这两个学生，我没办法了，真的，一点办法也没，基础太差了，连一个初中生都不如，我都怀疑他们是怎么考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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