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斌将各种钥匙指给白真。
“这是大门的，这是家门的，这是凉房的……”
最后指着一把最小的钥匙。
“这是柜子上的，这把钥匙很重要，千万不能弄丢，你最好不要带在身上，要放在家里，藏个地方，不要告诉别人。”
白真仍是怔怔地望着白斌。
白斌继续说：“柜子里有钱，要省着点花，你如果能学会做饭最好，那样省钱。实在学不会，就买的吃吧，钱花完了，找姐姐要。”
白真的脸上有些害怕的表情。
她望了一眼白双，白双也是一脸的不知所措。
“你俩要好好学习，继续进步，别以为第一名就是学好了，那只是和跟前的同学比，世界大着呢，将来中考、高考时，那是全市、全省、全国的学生比。”
“你要去哪？”白真终于明白了白斌的意图。
“我，我，我……”
白斌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不告诉他们吧，可有些事情必须要给他们交代。
告诉他们吧，又觉得没必要，凭空给他们增加负担。
终于，他说：“我要走了。”
“啊！”白真和白双一齐叫出声来。
“去哪里？”
“我现在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
“什么时候回来？”
“我现在也不好说。”
“你走了我们怎么办？”白真眼中流出泪来，带着哭腔喊道。
“有姐姐哥哥呢。”
“他们从来不管我们！”
白斌心中难过极了，也矛盾极了。
这是苦苦挣扎了整整一天，做出的决定。
他想去一个陌生的世界，不再见知道他真实身世的任何人。
自己唯一的亲人母亲已经远去天国，自己着实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姐姐会管的，”白斌想了想说，“但是她在市里上班，住在工厂，不能每天回来给你们做饭，你们要自己照顾好自己，还有爸爸和妈妈。”
白真和白双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白斌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还未亮，白斌就起床了。
他做了早饭，自己吃了点，把剩下的坐在热水锅里。
然后在餐桌上给弟弟妹妹留了一张字条。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以免吵醒家人。
他收拾了一些东西，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几件衣服，一些纸和笔。
带了二百元钱，还有自己的身份证，出生证等。
晨曦微露，白斌推着三轮车出了院子。
这三轮车是周密给的，不属于家里的财产。
他走出一段距离，停下来，朝着那套破旧的院子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鞠躬，是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还是做最后的告别。
一个小时后，白斌去了市里。
正是上班高峰期，街上的行人、车辆熙熙攘攘。
他暂时还没做好新生活的规划，但是决定不再卖菜了。
周哥在菜市场，他不想见到任何认识人。
他骑着三轮车在街上漫无目标地走着，走得很慢，有点心不在焉，后面的自行车和汽车不时地给他摇铃和按喇叭。
太阳升了起来，整个城市明亮了起来。
白斌虽然天天来市里，但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从没有认真地看过这个城市。
他不知道这个城市到底有多大，他想沿着一条街一直走，试试看能不能走到城市的另一头。
可是街道有时要转弯，他也就不得不转弯，走到后来，他也不知道具体方向了。
转悠到半上午，白斌还是没有走出这个城市。
他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走下去了，他首先要解决生计问题，要找到一份工作。
一定要管吃管住才行。
但他不知道定东市有哪些工厂，他甚至没看到一家工厂。
街道两侧全是饭店和超市，还有一些其他店铺。
他把三轮车锁在街道外面的空地上，步走着看那些店铺。
终于看到一家小餐馆的玻璃上贴着“招聘服务员”的广告，鼓了鼓勇气，就走了进去。
不在饭点上，店里没有顾客。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吧台后面按着计算器。
白斌怯怯地问：“请问你是老板吗？”
“我是。”中年男人抬起头来看着白斌。
“你是要招服务员吗？”
“嗯，谁要干？”
“我。”
中年男人打量了一下白斌，“不要男的，要女的。”
白斌只能失望地退出。
连续问了几家饭店，都是要女的，不要男的。
白斌说：“那些活我都能干，你就让我试试吧。”
“说过了，不要男的，快走吧！”
白斌仍在极力地推销着自己，“我会做饭洗锅，什么都能干，我家的家务全是我在干……”
“走走走！”老板不耐烦了，把白斌推了出来。
又问了几家服装店，也是如此，人家只要女的，不要男的。
“我卖过菜，卖得可好呢！”
“走吧走吧，不要男的，卖菜和卖衣服能一样吗？”
白斌磨破了嘴皮子，也没把自己推销出去。
这时候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如吴小异。
忽然看到一家信息部的玻璃上贴着“职业介绍”四个大字。
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老板是个中年胖女人，她听明了白斌的来意，说：“你要找什么样的工作？”
什么样的工作，白斌从没认真想过，他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简单来说，只要人家要他就行。
“你，你们有什么样的工作？”
“你是要找一百的，还是二百的？”胖女人问。
白斌问：“这是一天的工资，还是一个月的工资？”
胖女人噗嗤一声笑了，“这是服务费，是你给我交的！”
“这，还收费吗？”
“当然收费呀，不然白给你介绍吗？”
白斌想想也对，问：“一百的是什么工作，二百的是什么工作？”
“一百的工作不由你挑，给你介绍什么就是什么。如果你不干，服务费不退。二百的就是双向选择，直到你找到满意的工作为止。二百的享受终身服务，就是说，如果你在一个地方干得不满意，我还会把你介绍到别处去。”
白斌仔细斟酌了一下，觉得还是二百的合算，终身服务才收二百块钱，确实不贵。
但他摸了摸干瘪的衣兜，只能说：“我选一百的吧。”
现在的他，不挑工作，是怕人家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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