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事业，从来都是一件精美易碎的瓷器，任何挪动，都需要小心翼翼。
大会宣布了改革的命令，但不可能一上来就全面推行，万一出现偏差，苏文媛、乔维东、牛凌等人都会成为宋州的罪人。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先找试点，在试点进行实验，反复纠错、调整之后再全面铺开。
“今天咱们这个会议，争取开成神仙会，不用讲那么多规矩，大家畅所欲言，争取早日推进改革的深度，让广大宋州学子和家长从中受益。
乔市长，今后是你负责主持改革，今天的会议就由你来主持会议吧。”
庄增波脸色霎那间变得很难看，自己才是主管文教卫的副市长，苏文媛凭什么把主导权交给了乔维东？这是明目张胆的抢夺自己的政治权益啊！
乔维东轻蔑地扫了一眼失态的庄增波，翻开笔记本，清了清嗓子：“同志们，教育是百年大计，苏市长百忙之中亲自来参加我们教育系统的会议，足以看出领导的殷切期盼，我希望大家从思想上重视起来，全市一盘棋，把宋州的教育搞上去。
苏市长把这个重任交给了我，我就要对市府负责，对700万宋州人民负责，咱们丑话说在前面，谁敢拉稀摆带，阴奉阳违，影响改革大局，发现一例处置一例，绝不姑息迁就。简而言之就一句话——不换思想就换人。”
说到这里乔维东顿了一下，与苏文媛对视了一眼，又看了看脸色阴沉的庄增波和市一中校长闫长东，接着说道：“改革开始之后，接待科长陈冲协助教育局牛局长，每天向苏市长和我汇报工作进度，不要怕做错，不要怕得罪人，有市府做你们的后盾，谁敢故意设置障碍，市府出面解决。”
乔维东一席话彻底把庄增波这个主管文教卫的副市长踢出了决策层。
没等庄增波缓过神来，苏文媛接过来说道：“庄市长，你主管文教卫，更熟悉教育工作，希望你能够和乔市长互相配合，把这次改革落到实处。”
“请苏市长放心，我一定努力做好这才改革工作。”庄增波心里堵得慌，刻意不提配合的事情。
方向已经明确，调子也定下了，你一个副市长还能怎么样？苏文媛并不在意庄增波的态度，示意乔维东继续。
“市里研究决定，本着为人民负责，为学生和老师负责的态度，先树立几个试点，试错之后再全面推行。庄市长，你熟悉市区的各个名校，你觉得哪几个学校适合当试点？”乔维东说到后面时，话锋一转，一口漆黑如墨的陈年老锅扔了过去。
我觉得？我觉得你老婆适合当试点，让全市的光棍汉都去试试滋味！使劲把老子踢出决策层，却把得罪人的事情交给我，你看老子像是背锅侠吗？庄增波心里污言秽语如旱厕，脸上却绽放出菊花般灿烂的笑容：“论起对宋州教育系统的了解，谁比得上市一中的老校长，现在的牛凌局长呢？”
庄增波双手划了一个半圆，轻易而举地把锅甩了出去，同时特意隐晦地指出：第一个试点，学校的名气和成绩越牛逼越好，市一中最适合，有本事你们让市一中当试点呗！
市一中是杜志明书记的心头肉，宋州教育的门面，最低谷的时候每年都有学生能考上清北。谁敢动市一中，那就是跟杜书记过不去！
乔维东听完后，差点笑出声，他就盼着能把市一中和杜志明扯进来，没想到庄增波真的帮自己说了出来！牛凌这方面不够敏感，他肯定会顺着庄增波的话茬往下说。
苏文媛有些担心地看着牛凌，这老头搞教育有一套，玩政治是个门外汉。
果然，牛凌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坐在对面的一中校长闫长东，有些歉意地说道：“说到名气和成绩，那自然是一中最好了，如果一中当试点，确实最具有示范效应。”
“老校长，我不同意您的说法，一中当不了试点。”闫长东丝毫没给牛凌面子，直接撅了回去。
“长东，一中有什么困难你可以提，怎么上来就说当不了试点呢？”
“市一中目前不说退休的老师，单单在校学生和教职工就超过一万人，老师流转三分之一，学校还怎么运转？”
“有困难就想办法解决，一中解决不了的，市局帮助你们解决，总不能因为有困难，就不改革了吧！”
市里这次搞出来的改革方案，可能对全市的学校都有利，唯独对一中只有坏处，没办法，以往的师资力量都是优先供应市一中的。
闫长东本来就压着一肚子火气，面对牛凌的步步追问，理智慢慢减弱，梗着脖子说道：“反正我干不了，要不你们换校长吧！”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的空气顿时凝结如霜，冒着丝丝的寒意。
乔维东和庄增波低着头，心里都笑开了花，等着看苏文媛和牛凌如何破局。
闫长东说完这句话，很想跑过去把散落的语言捡回来，知识分子的清高劲又让他拉不下面子，只能一脸忐忑地坐在凳子上。
南宫楠赶紧起身给苏文媛添水：‘市长，您喝口水。’
苏文媛摆手示意南宫楠回去坐下，心里掂量着事情的轻重缓急——闫长东可是正处级校长啊，就算市府想要把他拿下，那也需要运作一番，至少要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如果不处置闫长东，又说不过去！教育改革领导小组第一次会议，他就敢出言挑衅，而且是当着三个市长的面，不处置的话以后如何服众。
一番思索之后，苏文媛心里做出了决定——闫长东校长的位子不能动，否则容易引起一中教学秩序的混乱，但是他兼任的一中党组书记职务必须免掉，从市教育局或者市府调一个党组书记过去。
如果他还是唱反调，那就和市教育局联手慢慢架空他！
苏文媛合上笔记本，用手指轻轻点着桌面，沉声道：“既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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