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歌壶中，王赴归趺坐于枝干虬曲的古树之下，按着爷爷球所教导的方式运转「帕坦伽利运行法」。
冰冷的盔甲中，纠缠错杂的枝叶涌动，不断生长变化。
他的右手兀自伸出一支藤条，卷着毛笔在旁边石桌上誊抄着什么。不多时，一篇功法口诀便呈现于纸上。
王赴归收了功，再次熟练地使用了系统的「收录」功能，于是天赋里又多了一项技能「化形术」。
哦豁，奇怪的buff喜加一。
叠吧叠吧，让技能来得更猛烈些吧……王赴归破罐子破摔地想。
他未做多想，便暗自开始运转「化形术」。
盔甲之下枝叶涌动的速度骤然加快，粗壮的主枝逐渐硬化，构成了人体的骨骼；其上又有鲜嫩的幼芽生发，成长为肌肉；几枚球茎扭曲变化，渐渐变成了内脏的模样；又有坚韧的藤条穿梭于各处，形成了血脉和神经。
那颗奇妙的承载着王赴归灵魂的种子，从胸口的凹嵌处被枝条拱卫而出，向上生长至颅腔位置，逐渐催发膨胀，似乎要成长为大脑的形状。
就在此时，右臂处的球茎瞬间凝成一枚小球，快速地顺着已经初具雏形的血管向上移动。
王赴归惊恐地大喊：“夏前辈！你要干什么？”
爷爷球并未搭话，小球毫无阻碍地顺着血管来到了种子的位置，种子所化的球体不断凝实，将小球团团包裹，最终以大脑的形状固定了下来。
此时，化形术的运转并未停止，随着大脑的形成，球茎所化的心脏开始跳动，血管之中开始涌出液体，头部五官逐渐成型，肌肉之上也开始生长出皮肤。
终于，爷爷球的声音直接在王赴归脑海中响起：“不用惊慌，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并没有夺取你的意识，只是随着功法运转挪了一下位置罢了……”
王赴归半信半疑：“您在右手待着好好的，没事儿挪什么窝啊……”
“你以为我想啊，自然是功法运转自我调节的后果……”爷爷球没好气地说：“谁知道你这么快就开始正式运行功法，我都没跟你细讲……”
“行吧……好歹以后交流就能直接颅内传音了，多少能更加隐秘些……”王赴归仍然不太放心：“那您今后算什么？我的小脑？松果体？还是……肿瘤？”
“神特么肿瘤……”爷爷球颤抖着，弄得王赴归一阵脑仁疼：“你功法初成，身体变化尚不能完全掌握，有我辅助起码能多一层保障，就算是……脑干吧。”
得，平白无故多一把门儿的……
“那……今后就有劳夏前辈多多照顾了。”
“嗯。”
“我能看看现在长什么样吗？”王赴归四处打量，准备寻找一面铜镜。
“劝你不要心急，术法尚不稳定，你只算初具人形，如果不想吓到自己，还是不要看了。”
“哦……”王赴归怅然，心说还好有层盔甲挡着，不过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模样啊……
他初得肉身，思绪起伏不定，忽然想起当初钟离跟他说过的三种获得躯体的路径，一条是蒙德的炼金术，得自坎什么的那个不能说的国度，要去蒙德找那个叫什么贝多芬的；一条是冒险家协会似乎掌握的钢铁傀儡制造之术，这条线他就做过一次任务便荒废了；还有一条是稻妻的雷电将军做过什么人偶的，大老远的他根本没心思考虑。
这三种路径如今看来，似乎还没有现在他修习的化形术靠谱。
他随口把这些大概跟爷爷球说了，又问道：“夏前辈，您听说过蒙德掌握的一种来自坎什么的失落的炼金术，可以搞搞人体炼成那种吗？咱们使用的这一脉，既是和炼金术有关，是不是就是那什么白云黑土的？”
“黑土，白垩，黄金，赤月……这是炼金术伟大历程的四个步骤。”爷爷球幽幽说道：“所谓黑白黄红，黑土是第一步，也叫Nigredo，这是物质被分解之前的处理过程，我让你经常念叨的「理解」，便是指的黑土。
白垩是第二步，也叫Albedo，我想你说的那个什么贝多芬，想必是你记岔了，他真名叫做阿贝多，其名便得于此。这一步也就是我跟你说的「分解」，物质在这一步被过滤、分化，形成纯粹的微粒。
黄金citrinitas与赤月bubedi则是第三、四步，这两个步骤对应于我们所说的「再构成」，然而炼金术源流久远，许多传承都有些不同，比如有些传承就认为赤月应该叫做赤化，而且应该在黄金之前，然而这都不是我们所需要关心的了。”
王赴归听得一头雾水，默默重复着：“理解，分解，再构成……”
“嗯。”
“trace on……”
“没有这句！你那个多余的口癖能不能省省……”爷爷球没好气道。
“所以……我所修习的这化形之法，便是传承于炼金术吗？”王赴归若有所思。
“当然……不是。”爷爷球悠然道。
“？？？”
王赴归无语，合着您老跟我掰扯这么多炼金术，还整个一一对应，最后一点关系没有？
“你所习的这门术法，其核心并非炼金术的要义，而是……迭代。”
“迭代？”
“正是。迭代，生物演化的核心要义。这与炼金术追求的强行炼化是截然相反的过程。炼金术是外力引导，由外而内的转变，化形术却是由内力萌发，由内而外的进化。”
“进化，这词儿我熟。”王赴归若有所思。
“迭代，就是一代又一代的变化，按照一个规律，变化后的结果，又回到最初进行下一次变化。通过自然选择，优势变化的特性则保留下来，劣势变化的特性则被淘汰。”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王赴归倒抽一口凉气，合着您跟我这讲进化论呢？
“嗯，的确如此。如果你观察过胚胎的生长过程，那可谓是一次进化的重现。如今的化形术，便是模仿并催化了这一过程。”
“所以……您的意思是，我现在的躯体，还是个半成品胚胎？”
“也可以这么理解。当然，这不是完整的胚胎形成过程，毕竟你没有长出鳃或是尾巴。”
“您就说我是巨婴呗！”王赴归不忿道。
爷爷球颤抖了一下，以微不可查的声音自语着：
“You know nothing，Fugui，you know not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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