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凛低头看着手中的玉佩，心中五味杂陈。今日之事，不仅让他见识到了妖物的可怕，更让他意识到，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复杂。
“阿凛……”沈昭阳虚弱地唤道。
李凛回过神来，扶住他：“我们先回京城，你需要静养。哪怕天涯海角，阿昭，余生，我不会再离开。”李凛坚定地说。
沈昭阳微微一笑，随即因虚弱而闭上眼睛。
李凛背起他，一步步走出这座恐怖的宅院。月亮依旧高悬，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背后，那座吞噬了多条人命的凶宅静静矗立，仿佛在等待着下一个猎物的到来。
而李凛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尸妖背后的黑手尚未现身，但他别无选择，他有要守护的人。
夜风吹过，带着刺骨的寒意。李凛紧了紧背上的沈昭阳，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京城的灯火。
无论如何，他都会查明真相，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而与此同时，凉月并不知道，等了她许久都没有等到凉月归来的花酿。炸毛了！
花酿站在庭院中央，月华如水，照见他霜白的衣袍。他在客栈等了七天，从第一日枝头喧闹的繁花，等到此刻彻骨的空寂。夜风穿过回廊，带着草木的凉，吹不动他凝住的身影。
他等不了了！就算神族寿命悠长，七日不过弹指，可这一次，他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
说好了把顾粲那个麻烦精送回京城她就回来的，说好了陪他的，说好了买酒给他喝，说好了……
花酿越想越沉不住气。
难不成是被她那个疯子爹绊住了脚步？还是被风缄那个讨厌的家伙捷足先登？亦或是，又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儿？
焦灼！
他不能再等。
花酿决定回京城看看。
任何能影响他与徒儿这趟温馨旅行的人事物，他都要掐灭。
本就无欲无求的钱多得花也花不完的花酿，如今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愿望与追求。
那就是马上见到宝贝徒儿！
推开那扇熟悉的卧房门时，一股混杂着血腥与灵药苦涩的气息扑面而来，很淡，却让花酿心脏骤缩。
室内没有点灯，只有朦胧的月光透过窗纱，勉强勾勒出榻上蜷缩的人形。
是顾凉月。
她侧卧着，面向里侧，身形单薄得几乎要被锦被吞没。那张侧脸毫无人色，是一种惨白，唇上仅存的一点淡粉，也干裂得起了皮。
花酿周身平稳的神力微微一滞，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一步步走过去，脚下无声，每一步都有的比平日里少了几分沉稳。
他在榻边坐下，目光烙在她脸上。七日不见，他的徒儿，妖主，竟成了这般模样。
似是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逼近，顾凉月眼睫剧烈颤抖了几下，艰难地掀开一条缝。眸子里还是亮晶晶的，只是有着数不清的疲惫。她看清是他，嘴角极其缓慢地牵起一个弧度，那笑虚弱得仿佛随时会碎裂。
“师父……”气若游丝的声音，几乎听不真切。
花酿摊开手掌，神光微闪，一个剔透的玉盒出现在掌心，盒盖开启，是一颗药丸。
“又救谁的命了？”
花酿不喜欢凉月用自己的灵力去救人族，不是因为他对生灵没有悲悯之心，而是单纯的心疼凉月。
虽然他也知道，凉月救人，自然有他的道理。
可是花酿心里还是不免烦心。
因为每次凉月救完人，他都会承受十倍的痛楚。从小到大，凉月自己习惯了，可是花酿却愈发心疼。
她就不能心肠硬一点吗？
他恨因缘造化，为何他的徒儿生来就背负妖主的命运。他也恨自己，终归是自己对儿时的凉月太严格了，才让她总是背负了太多，什么都想要做的更好。
一句话，从他喉间挤出，低沉，平静，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他那双总是蕴着温和神光的金色眼瞳，此刻深处似有熔岩翻涌，最好别让他知道是谁在背后耍心眼子，否则……
顾凉月没有回答。她累坏了，现在只想睡觉，她目光涣散地在他脸上游离。她挣扎着，伸出冰凉的手指，轻轻勾住了他垂落的袖口，那一点力道，微弱得如同受伤的小兔子。
她笑了，气息奄奄，声音轻得像梦呓：“师父身上……有月光……的味道。”
想他了。
都没能好好和花酿道个别，凉月就匆匆地带着顾粲回了京城，生怕这个小皇帝再给自己惹出什么乱子来。
“师父……”
花酿的心口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穿，钝痛蔓延开。都这般境地了，还说这些糊涂话。他不再追问，另一只手探出，指尖萦绕着一缕纯净的神力，小心翼翼地向她后背心探去。他必须知道她伤在何处，伤至何种程度。
“没受伤，只是遇到了点麻烦事，救了个人，又打斗了一番，有点疲惫罢了。”
花酿的手僵在半空。
“仅仅是这样？至于七日还没休息好？别瞒我！”
花酿抚摸上凉月的脊背，感觉到她微弱的灵力。
“这是……被魔气所伤？你遇到魔域的人了？”
凉月点头。
“他没有现身，跑掉了。不过我感觉到了，确实是魔域的。魔域已经凋敝了几万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人界？我一时不察，只觉得浑身无力，不像中毒，也没有外伤，只是十分无力，疲惫，睡不醒似的。”
凉月将头枕着花酿的大腿。
“师父别担心了，我有自愈能力，不会有事的。”
一种无法形容的、源自洪荒的悲恸与暴怒，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轰然冲垮了花酿所有的理智与克制。
“吼——！”
并非人声，而是一声撼天动地的咆哮，裹挟着撕心裂肺的痛楚与毁灭一切的狂怒，以玉笙院为中心，悍然爆发，直冲九霄！声浪滚滚，九重天之上的神域，都被这声饱含神威与绝望的貔貅悲鸣所撼动！
无数神族从静修中惊醒，骇然望向人间方向。
那是……那位大人的声音？
他们的老债主，貔貅大神这是……发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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