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州·明月学院
“夫子辛苦。”
盛玥儿看到一个个连她的腰都不到的孩童，很是有模有样的跟她鞠躬，不自觉放柔了面上的神色。
“记得回去要好好将这篇背过，三日之后夫子可是要考的，背不过的是要打手心的。”
“是，学生知道了。”
看着她们一个个斜挎着小小的书包离开，盛玥儿也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收拾好，吩咐着婆子将学院好好打扫一遍，这才离开。
谁能想到，她在瑾王府当女夫子还不够，结果竟来这里开了学院，而且专教女孩子读书。
这一切，不过是源于离开皇宫前，苏宁安的一番话。
“你饱读诗书，何苦要浪费？将大好的年华浪费在一个不爱你的人身上？”
“即便你们兄妹二人自小活得不易，可是能学礼习字，已经远胜过众多女子了不是吗？若是本宫有此才华，或许我的天地会更广阔些，亦不用困在这四方宫墙之内。”
尤记得那时苏宁安将一箱子银票交到了自己手上，她看了一眼，只觉得是羞辱。
谁知接下来便听她道：“若你愿意，可以开设专供女子读书的书舍，让女子不在只执着于后院儿那一亩三分地，让她们知的更多、学的更多，心中亦有丘壑，她们的世界也会更广阔些，即便逃不了嫁人生子的命运，丈夫专一也好三妻四妾也罢，也叫她们可以无需自苦，更无需怨自己。”
“你……”盛玥儿不解的看着苏宁安，“难道女子找个好归宿，紧抓着丈夫的心不是最好的？”
苏宁安淡淡看了一眼，“本宫亲眼见着母亲在后宅凋零，后宫中为了争宠损身殒命的不在少数，别人的府中这种事比比皆是！若能让她们自己在这世上安身立命，不用再靠男人，岂不是更好？什么爱不爱的，难道都不比好好活着重要？”
浑浑噩噩的被送出了宫，随着哥哥来了淮州，莫名其妙的开了这间书院。
虽然很不想认同苏宁安的话，但看着这些女童从大字不识，到能默写出一两句名家诗句，再到背得出一两篇精彩文章，看着她们一个个从青涩无知到眼中慢慢的有了一点自信，心中亦觉得很是满足。
也许苏宁安说得对，若能遇到一个相爱相守的人，携手一生自然是极好的，若不能，又何需浪费光阴？
不若好好的活上一回，才不枉来尘世走一遭。
“玥儿，上来。”
盛玥儿正在街上走着，却遇见盛衡的马车恰好就停在了她身边，便同兄长一同回府。
“哥哥今日这么早下值？”
“嗯，今日无事，便早早的回来。”
盛衡看着盛玥儿，自从她离开后宫之后，成日里总是郁色难消，但自从开了书院，整个人却是明朗了很多。“方才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盛玥儿看向车窗外，往长安的方向看去，“哥哥觉得真的有男人会宠爱一个女人一辈子？”
盛衡一愣，又听盛玥儿继续道：“苏宁安真的能得宠一辈子？”
“你信吗？”盛衡不答，反问着盛玥儿。
盛玥儿摇了摇头，“我不信。”
盛衡淡淡的勾了勾唇，轻声道：“我信。”
······
另一边，宝蓝色马车早已出了长安城。
苏宁安本不欲跟他出来，结果几乎是被他强拽上马车的，只是这一回是微服私访。
“这是要去哪儿？”一连走了好几天，话都不肯同他说一句的苏宁安终于忍不住问道。
沈言酌展臂圈住她的腰，叫她好好的待在他怀中，“边疆。”
苏宁安一愣，眉间更加不解。
因着这一次是轻装出行，因此一路上比上一次快了不少。
这一次来，只有几位将军知道，所以依然是入住将军府。
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是与沈言酌同住一间。
今日刚到，将军府自是要为他们接风洗尘，但苏宁安一想到付长寻如今娇妻在怀，便十分不想见，便谎称自己一路上车马不适。
沈言酌知道却不点破，吻了吻她的额头，“安安就好好休息，一会儿朕让她们送些可口的来。”
苏宁安撇了撇嘴，她讨厌付长寻，却仍为沈言酌的冰冷无情而心寒。
于是也不多做回应。
“你是？”
“妾身是付将军的妻子，听闻娘娘身子不适，所以送了些可口的来，都是长安的口味。”
苏宁安自然是听到了动静，本不欲相见，但也按不住好奇，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样一个女人让付长寻能将多年的求而不得与款款深情抛诸脑后？
“让她进来吧？”
听了吩咐，翠竹和莺儿便不再阻拦。
苏宁安看着放在桌上的菜色，皆是她喜欢的吃的，冷笑一声，“你倒是神通广大。”
谁知那女子不但不怯，反而一笑，“这点小事倒不必费什么事？”
这声音……
苏宁安一惊，急忙抬头，面前的女子她分明不识得，可那双融着英气的眸子，却叫她狠狠一震。
“你……皇……”急忙捂住嘴，像见了鬼一般瞪着她。
江羽萱浅笑着上前，抓着她的手，“苏宁安，我没死。”
“真的是你？”苏宁安忍不住嘴角抽动，鼻间酸酸涩涩的，“可是你的脸……”
“皇上那时候已经安排了人，在我假死出宫之时替我一刀一刀改了面容。虽然辛苦，却很值。”说着捏了捏自己的脸，“瞧瞧，只要我不说，没人能认得出来。”
“皇……”看着江羽萱摇了摇头，立马改了口，“将军夫人。”
江羽萱一瞬间就红了脸。
“其实当日我本想着逐渐将后宫事务交给你后，便求着皇上废后，放我离开。谁知还没开始做，长寻就出了那样的事，若不是皇上安排周全，我和长寻如今也不知会怎样。”
江羽萱说着紧紧抓住苏宁安的手，“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
“我？”苏宁安好奇的指着自己，“可我什么也没做啊？”
江羽萱笑笑，“我当时问了皇上为何会如此？你知道皇上怎么说吗？”
苏宁安摇摇头，心跳却莫名的快了起来。
江羽萱笑道：“皇上说，‘朕不想让安安失望。’你说，我该不该谢你。”
苏宁安听着，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笨蛋，他干嘛不说呢！”
看着江羽萱微微凸起的小腹，二人又在房中聊了许久。
江羽萱初次做母亲，也是很紧张，所以向苏宁安取了不少经，直到听说前面宴会散了，这才告辞。
沈言酌其实并没有喝多少酒，只不过是想让江羽萱与她多聊一会儿罢了。
一回去，果然看见苏宁安红着眼圈，扑进自己怀中。
他自然展开双臂，紧紧的抱了个满怀。
“安安这次总可以释怀了？不再怨恨了？”
“皇上也真是的！”想起自己之前同他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更是悔恨。
不甘的跺了跺脚，“既然如此为何不告诉臣妾？平白让臣妾误会！皇上你……”纠结的咬了咬唇，“怎么这么会气人呢！”
沈言酌听着，面上忽然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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