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班子的人本有些犹豫，但想到现在戏班的状况不好，今日大多人也都是为了糕点而来，不知能来几日，还是能多赚一些就多赚一些，当即就应了下来。
学子中几人起哄道：“多谢万公子请客！”
“多谢万公子请客。”
万章愣了一下，咬牙道：“我可没说请你们！”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了，万公子。”一人直接站出来，边推着万章往里走边道。
“我说你们……”
万章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但还是爽快付了钱。
众人在位置上坐下，马上就有戏班的人给每桌送上了一碟普通糕点和一小碟水晶桂花糕和两碗桂花乌梅汤。
第一次看到水晶桂花糕的众学子内心也是有不少的惊讶，虽然他们当中有些人见识颇广，但也无法避免。
最惊讶的自然数平日里就爱吃食的万章。
他自诩家境不错，各式佳肴都没少吃，但这独特的桂花糕依旧让他眼前一亮。
因为冲着这水晶桂花糕来的人多，戏班子的人为了显得这东西的珍贵，最后商量，把桂花糕切得十分小。
一块桂花糕大约只有人的手指两个指节长，宽度更是不到一个指节。
但这样的切法，使桂花糕的边缘锋利整齐，反射着灯笼的光线，看上去更像水晶。
和其他人一样，一口下去，所有人便被这与众不同的口感征服了。
众人醉心品尝水晶桂花糕的时候，一人越过万章，探头对李君华道：“你不是说，与你同行的那个表妹，她是在三元府开酒楼的，不知她可有这样的手艺？”
本来只是一句平常问候，可听了这话，李君华身旁的叶晟表情不是太好。
开口的人叫郭万松，最是喜欢趋炎附势，今日若不是万章来了，他是断不会与李君华这种出身布衣的人同行的。
李君华在听到水晶桂花糕的时候就已有猜测，尝过之后可以说是百分百确定这东西是白晚落做的。
“我想，是有的。”他不动声色，仿佛对方并不是在给他难堪。
郭万松撇了撇嘴，显然对他的反应很不满意，咄咄逼人起来。
“既然她手艺这么好，平日想必很赚钱吧。”
“想来，该是你们家最能赚钱，你这来安州赶考的路费，可是她替你赚的？”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
在场这些人家世各有不同，但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都比李家好上不知多少倍。
让妹妹供养自己读书，在他们这些少爷们心中，多少是有些丢人了。
更何况还是血缘关系没那么近的表妹。
郭万松得意地看着李君华，期待着他接下来的回答。
他这问题实在是有些刁钻，原本置身事外的万章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叶晟与郭万松不同，比起家世，他更看重学识，也很敬佩李君华家境贫寒，可却能靠自己的本事走到院试这一步。
院试是一道很大的分界岭。
有时候划分的不仅仅是学识，很大程度上也划分了家世。
毕竟寒门难出贵子。
“你！”叶晟有些生气，却被李君华一把按住。
他回看着郭万松，神情平淡。
“你说得没错，若是没有她，不仅是来院试赶考的路费，甚至之前的府试，家中怕也只能去找人借。”
虽然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但看着李君华那平淡无波的样子，郭万松就没由地生出一阵讨厌。
他靠着巴结万章，好不容易才混进了这个圈子，凭什么他就可以轻轻松松被叶晟带进来？
他反唇直接讥笑道：“家里难道都靠你表妹赚钱不成？不嫌丢人吗？”
却听李君华正色道：“你家中权靠令父赚钱不丢人吗？”
郭万松一怔。
“你不过觉得我表妹是个女子，所以看不起她。觉得一个家族的生计，就该是靠男人维系的。”
“我要告诉你，并不是这样。因为她有这个能力，所以她担起了这份职责。而我没有赚钱的能力，眼下只能好好读书，等日后出人头地了再回报她。”
“今日你虽然是想令我难堪，反倒彰显了自己的小人想法。”
他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让周围的人不觉认为他说得在理。
正如李君华所说，郭万松今日的目的是为了让他难堪，结果却被他反将一军，气得脸上立马红一阵青一阵的。
他不顾旁人劝阻，就要拍案而起。
“你……”
你一个出身低微的乡野之人，凭什么这样和他说话？
他还未将话完整的说出口，就见万章率先他一步拍案而起。
众人顿时都愣住了。
只听万章扔下一句“我得去找这做水晶桂花糕的人”，便往后台走去。
“……”
以为他要替李君华出头的几位学子顿时一阵无语。
郭万松被这么一打断，也不好再继续，瞪了一眼李君华，便跟上了万章的脚步。
*
“这、这位公子……我们戏班子的后台，闲人免进啊……！”
万章冷静道：“我知道，我就是想见见做那水晶桂花糕的人。”
“她不在这儿啊！”戏班的人忙道。
略晚一步赶到的郭万松一听，便觉得戏班子的人是在扯谎。
能做出如此精巧的糕点，放到外面定是个声名大噪的大厨。这戏班子看着便十分穷困，哪里能请得到那样的人来做糕点？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
做糕点的人，就是他们戏班子的自己人！
至于有手艺高超的厨子轻易就将这糕点的做法教给了他们这种事情，他想都没想过。
”不进去也行，你让做那桂花糕的人出来。听好了，我爹可是州吏目！”郭万松急于在万章面前表现，直接道。
州吏目是知州的属官，平日负责协助知州办一些杂事。
应声赶来的戏班班主苏启听了更是皱眉。
这种事作为一个唱戏的人来说，在话本上看到过太多了。
如今只是想见她一面，但看到了螓首蛾眉的白晚落，又会做出什么欺男霸女的事情呢？
他内心暗叹一口气，这世道就是这样……
所以他这戏班子才少女子，不然他真怕自己保护不了这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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