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烽不由疑惑起来。
散发出浓郁香气的，就是这样一碗平平无奇的汤？
汤里的丸子，一半白色，一半黑色。
“阴阳平衡”四字，忍不住在他脑海中浮现。
而上头又用脆绿的豆苗，以及红色的枸杞点缀，两种鲜艳的颜色，与鱼丸包容万物的颜色形成鲜明对比的同时，又显得无比融洽。
这……
曾烽这才收起了方才随意的心态，认真地对待起这道菜来。
如此讲究菜品，他都平生少见。
他先用清水漱了口，随后用勺子轻轻舀了一勺清澈如水的汤。
一入口，那丰富又鲜美的味道差点让他忍不住挑了挑眉，心中讶异万分。
香味虽然醇厚，但不油不腻。
味道浓厚的同时，又清鲜淡雅。
不淡不咸，入口正好。
给他以一种，不似珍馐，胜似珍馐之感。
他又舀起一个白色鱼丸。
那鱼丸在勺子中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着，足以看出它的弹性十足。
肉质雪白的鱼丸，入口极有韧劲，口感细腻，味道鲜美。
难得是，一个鱼丸下肚，他连一根刺都没吃到。
黑鱼本就刺少，在制作的时候，白晚落更是仔细地挑出了所有鱼刺。
而那黑色的鱼丸，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染色，带着一股奇特的清新香味，让本就鲜美的鱼肉味道更加丰富。
此时若是有碗米饭该多好啊。
他都不敢想象这汤若是与米饭混合，该有多好吃！
虽然觉得略有遗憾，但曾烽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很快就将一碗不小的茧儿羹悉数吞下了肚。
此时，膳部司的郎中和员外郎刚巧从外边回来，走到屋子门前，突然顿住了脚步。
什么味道这么香？
二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踏进了屋子。
一进入屋子，他们就看到一脸十分满足的主事。
“罗大人，张大人！”曾烽看到二人，忙行礼道。
郎中罗广林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他闻着空气中浓郁香味，看到桌子上的食盒，也有了猜测。
“可是已经有人送来参加厨神大比的吃食了？”
“是啊！”曾烽猛地点头。
“罗大人，这位白……看名字，应当是位姑娘，这位白姑娘的手艺非凡，她做的这道二色茧儿羹之美味，下官简直平生少见啊！
而且，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做出这样的菜色，必定有是心灵手巧之人，依下官所见，她定能在此次厨神大比上，走到非常后头！”
“二色茧儿羹……”罗广林口中念叨着菜名。
虽然他没尝到，但闻着屋子中残留的香味，结合曾烽的反馈，就得想象出一二。
他十分欣慰地笑道：“好啊，有手艺的人越多越好，这正是圣上想看到的！”
“是啊！”曾烽赞同地点了点头。
随即他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员外郎张中南。
“张大人为何从方才开始就一直不说话？”
罗广林笑道：“莫不是被这味道香迷糊了？”
张中南闻言也立马跟着笑了起来。
“哈哈，是啊是啊，这味道，真是让人闻了就心痒痒，恨不得能亲口尝一尝那菜品！”
三人顿时欢笑起来。
在二人看不到的时候，张中南的笑逐渐褪去，脸上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
距离厨神大比的“非公开海选”结果还有几日，在那之前，会试的结果先出来了。
这个时候，时间悄然进入了四月，正是杏花微雨之时，故而这次放榜，也被称为“杏榜。”
白晚落一行五人通通出动，去查看杏榜。
会试结果可不比从前，考中者，就是进士，已经可以被授予官位。
李君华也肉眼可见地比前几次都要紧张。
即使他对自己此次表现十分有信心，但在亲眼看到结果前，依旧放不下心来。
博闻看了看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主动道：“小姐，少爷，我去看吧，人太多了。”
白晚落点了点头道：“也好。”
博闻虽然不认识多少字，但平日十分细心，知道李君华参加科举后，就记下了他的名字，为此做好了准备。
杏榜一经贴出，人群更是骚动起来，白晚落与李君华二人两个小身板，就算在芳菲和芳蔼的护着下，也只能往人群外退去。
但就在此时，白晚落想起了一事。
院试放榜的时候，她与李君华也是站在人群最外围，但也轻易知道了结果。
只因他是第一名。
第一名，总是众人讨论的对象。
不过，会试人才济济，这次更是因为新皇登基，特地开放了本该三年举行一次的会试，来参加的人，比往年多上许多，他还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脱颖而出吗？
会试，是科举真正的风水岭。
这里不会有学识一般的人，所有人，都经历了过五关、斩六将，才站到了贡院。
白晚落原本对他十分有信心，但想到这，不禁也跟着紧张起来。
但下一秒，人群的喧闹声中，夹杂的名字，就打消了她的紧张感。
“李君华？是哪家的？”
“等等，我记得，他是小三元吧？”
“县试、府试、院试，皆为案首？那怪不得……”
博闻也从人群中钻了出来。
等不及走到几人面前，他就激动大声道：“少爷，小姐！恭喜少爷，取得第一名！”
他不知道会试第一被称作会元，只想将这个好消息快点告诉少爷和小姐。
闻言，白晚落顿时感受到身边李君华放松了下来。
身后芳蔼和芳菲像是自己考上了一样激动。
李君华深呼吸了几下，轻声道：“太好了……”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等待结果的这短短时间，竟比考试时，还要让他紧张。
看着他的反应，白晚落不由想到。
出身寒门的他，究竟有多努力，才能获得今日的结果？
当然，不可否认的是，能走到这一步，他也极有天赋。
但即使拥有这样的天赋，大多数人也会因家庭贫困被磨灭。
但他走出来了。
此刻，白晚落心中突然充满了豪情壮志。
对见到皇上，暴露自己身份的最后一点疑虑都消失不见。
李君华在那样困难的条件下，都能靠自己的努力走到今日。
她有前世一世的人生经验，又身负“金手指”，究竟有什么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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