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转眼到了四月初八，柳碧青出嫁的大好日子。
万氏就这么一个女儿，小到针线，大到桌床，置办的所有东西都是最好的，足足备了六十四抬嫁妆。
何氏原本想着虽然是个庶女，但到底是第一个出嫁的孙女，还准备给些添妆，等看到万氏疯狂给女儿置办嫁妆的阵仗后，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杨员外家本以为庶女有三十二抬嫁妆已是顶天，哪知道会看见这么大的阵仗，顿时觉得先前下的聘礼有些拿不出手了。也不知道会不会惹得柳大人不喜。
杨员外的嫡次子名杨程，模样虽算不得顶好，可也称得上一句翩翩公子，再加上有秀才之名傍身，倒是让被迫出嫁的柳碧青心里好受了些。
柳从吟背着柳碧青出门，走到花轿前将她放下，低声道：“姐，以后若是受了委屈，你别忍着。”
柳碧青冷笑一声：“怎么，就你这样的，我要是真受了委屈，你还能替我讨回公道不成？”说完她就钻进了花轿里。
柳从吟眼神失落，退到了边上。
“起轿，奏乐！”姨婆一甩手里的红帕子，笑呵呵地跟在花轿边。
迎亲队伍一路吹吹打打，夏菊她们这些丫鬟跟在花轿后头，时不时往两侧抛下一些喜钱，让来凑热闹的人沾些喜气。
而抢到铜板的人都会笑着说一句吉祥话，大多是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之类的。
一路都很顺利，迎亲队伍来到杨家门外，杨程下马踢了轿门，将红绸放到柳碧青手中。
柳碧青牵着红绸跟在杨程身后，缓缓往前走去。
姨婆站在门口，笑着唱道：“新娘过门跨火焰，来年添财又添丁，新娘......”
就在这时，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里突然冲出来一个女人。
“程郎，你不能和她成亲！”
周围笑着的人皆是一愣。
杨程转过身，看见女人后面上闪过一丝慌张。
女人挣开来拉她的丫鬟婆子们，哭喊着：“你不能和她成亲，我已经有了你的孩子！”
“什么？”女人一句话直接震傻了在场众人。
柳碧青本就是沉不住气的人，闻言一把掀开盖头，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女人流泪满面地缓缓跪下，看着她：“柳小姐，我与程郎在一起已有两年之久，我是真心爱慕他的，恳请你成全我们！”
柳碧青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杨程，整个人都有些懵：“你们在一起两年了？”
“是。”女人摸了摸肚子，脸上露出温柔慈爱的笑容，“我已经有了身孕，大夫说快三个月了。”
本来在大厅坐着等新人进来拜堂奉茶的两家长辈听到下人急急忙忙进来禀报的消息后，杨员外差点晕过去，柳乘风则一张脸铁青。
一行人快步出门来，看着门外的闹剧。
好悬背过气去的杨员外看见儿子后，甩开搀扶着自己的下人，走过去扬手就是一巴掌，骂道：“你个孽障！你你你......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让人所不齿的事，枉你还是读书人！你这些年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啊？”
杨程低着头，扑通一声跪下。
柳乘风冷着脸道：“既然令郎已有意中人，那这门亲事便算了吧，明日我会差人将贵府送来的聘礼如数返还。”
“这......柳大人，犬子是不会娶那等不知廉耻的妇人的，咱们两家......”
“我柳家的女儿虽算不得多金贵，可也不会嫁给这等无媒苟合之人！”柳乘风一甩袖子，“回府！”
看着柳家一行离开，杨员外指着杨程急急喘了几口气，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老爷！”杨夫人惊慌地喊，“快请大夫！”
*****
回到家后柳乘风立刻责问周氏：“为何不调查清楚？我让你尽快给碧青寻一门亲事，不是让你随意将她嫁出去！今日的事闹成这样，你让她今后怎么嫁人？”
周氏很冤枉：“妾身就是查过之后，得到此人洁身自好又熟读诗书才放心给碧青定下的亲事。”
“洁身自好？熟读诗书？”柳乘风嘲讽道：“怕是读了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知晓他是当真动了怒，周氏谨慎地开口：“好在还没进门，过一阵这事也便没什么人记得了。”
柳乘风瞥她一眼：“以后孩子们的亲事，全都送我这里过目一遍。”
周氏点头：“是。”
兰香苑，万氏住所。
“阿娘，周奉莲一定是故意的，她害惨了女儿！”柳碧青疯了似的砸着屋里的东西，哭闹不休。
万氏心疼地安慰她：“幸好还没有进门，要不然......”她搂住扑进怀里嚎啕大哭的女儿，眼神阴狠，“娘一定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柳从吟站在门口，想要进去又不敢。
哪知柳碧青看见他后，立刻将火发在了他身上，抓起手边的一个摆件就砸过去，骂道：“都怪你这个乌鸦嘴，你是不是就看不得我好！果然不是亲......”
“碧青！”万氏厉声喝道。
柳碧青怔了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差点说了不该说的。
万氏看向柳从吟：“你姐姐心情不好，你就少来她跟前晃悠。”
柳从吟捂住被砸破的头，心中悲凉失望的同时也升起一丝疑惑。
刚才柳碧青没有说完的话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该去哪儿的柳从吟出了院子，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梅香苑。
想到那日孟氏和两位妹妹之间的温情相处，他心里除了羡慕还是羡慕。他这辈子，怕是都体会不到这种亲情了。
“四哥，你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啊？”柳孟漓看天色有些灰蒙蒙的，看起来像是要下雨了，便走出来准备把晾在院子里的衣服收了，结果看见了站在院门口的柳从吟。
柳从吟忙低下头：“我就是随便走走。”
听见说话的柳轻柔走出来，觉得有些不对，她走近柳从吟低头瞧了眼，顿时惊了：“你头怎么破了？”
柳从吟躲闪着：“没事，不小心磕到了。”
“你上哪儿能磕这么厉害，赶紧进来，我给你上点药。”不由他推脱，柳轻柔就强硬地拉着他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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