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秀眼疾手快，一把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
“小九……不要这样……”
“九少爷，请节哀！”周瑞将头重重磕在冰凉的地面上，泣不成声：“
伍人少爷是英雄！是传奇！他死得其所，是我们秦家军永恒的骄傲！”
秦九再也控制不住，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心中是撕裂般的剧痛。
自从醒来，面对血脉凋零的秦家，对于五哥的结局，他早有预感，但当事实血淋淋地摆在眼前时，他还是难以接受。
“七十年前……他才二十有八啊……”秦九再也忍不住，在钟灵秀的怀中放声痛哭。
“小九别哭……”
一向清冷自持的钟灵秀，此刻看到秦九脆弱得仿佛随时会碎掉的模样，只感觉自己的心也要跟着碎了。
钟灵秀是一个不会表达感情的人，甚至不知道什么叫表情。
她的一切情绪都不会出现在她那精致无双的脸上，可看到秦九如今的模样，她的心很痛，很痛很痛。
钟灵秀不知道应该怎么样才能缓解这种痛，她只能将秦九抱得更紧，更紧。
她紧紧抱着他，为他抹去脸上泪痕，绝美的脸庞上竟然罕见地梨花带雪。
就在三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时，一阵急促的“嗡嗡”声传来。
钟灵秀腰间的守夜人令牌亮起，有紧急传音。
她强行压下心头的悲恸，指尖在传音令牌上划过，用一种几乎听不出波澜的冷静声音接通：
“何事？”
令牌里随即传来一个仿佛天塌下来般焦急的声音：“队长，出大事了！不败教集结千人，悍然突袭五大家族！”
“金家与武家……已经沦陷！金家家主当场战死！武家家主和武家大少爷身受重创，已被亲卫拼死护送至总部疗伤！”
“什么！”秦九猛然抬头，血色从脸上瞬间褪去。
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一霎那，金不得那张总是挂着憨厚笑容的脸一闪而过，他攥紧令牌，急声追问：
“金家少爷金不得呢？你可曾见到金不得？”
那边沉默了一瞬，才传来令人心碎的消息：“金少爷……不知所踪！”
秦九心中猛地一沉，仿佛坠入无底深渊。
然而，接下来的消息，让他连呼吸都停滞了：
“连同金少爷一起失踪的，还有金家的‘金刚神石’，和武家的‘幻影神石’！”
“幻影神石不见了？！”秦九与钟灵秀骇然对视，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法掩饰的震惊与绝望。
秦九本以为凭着与武道笙的交情，借幻影神石一观是手到擒来之事，可如今，这唯一的希望竟成了泡影！
“不败教中出现了一尊八级武神境的至强者，其实力深不可测！陛下已紧急召集所有重臣，于金銮殿商议对策！”
“队长……陛下有旨，驸马爷若在您身边，为确保其安危，请务必让他留在宫中，切莫私自返回秦家……”
这句话如同火星落入滚油，瞬间点燃了秦九所有的理智。
他双目瞬间赤红，一把从钟灵秀手中夺过传音令牌，对着里面用嘶吼来压制颤抖的声音：
“什么意思？！秦家如今危在旦夕，你们守夜人要坐视不理吗？！如今大难当前，你们却要我躲在宫里苟且偷生？！”
“一切……都要等会议结束才有定论……驸马爷，请冷静！”
“等？“等你们议事结束，我秦家都没了！”秦九怒火攻心，声嘶力竭地咆哮：
“萧刀枚呢？除了他？谁还能抵挡那八级武神？让他出手！”
传音令牌那边没了声响，似乎是被他滔天的怒火与悲怆震慑，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秦九后面那段极其不敬守月守护神的话。
一桩又一桩的噩耗，像是千钧巨石接连砸在他的心上。
秦九悲伤过度，再也支撑不住，狂怒地将令牌狠狠砸在地上后，“噗”的一声，一道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
钟灵秀吓得失声，赶紧上前，眼中尽是惊慌失措。
“别担心……”秦九却抬手阻止了她，身上绿光流转，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潮红。
他踉跄转身，下定决心，便要冲出藏书阁。
“不要！”钟灵秀一把死死抓住他的手臂，压抑着情绪道：
“就算你现在回去，面对八级武神，也只是白白送死……”
“那我能怎么办！”
秦九刚刚才得知自己最敬爱的五哥英年早逝，此时又闻此等噩耗，已是双眼空洞，六神无主：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老达人独自面对危险！万一……万一老达人他……他……”他不敢再说下去。
“你给我点时间，我这就去联络其他三队，请求他们支援！”钟灵秀急忙说道。
“九少爷别慌，我在呢。”
周瑞不知何时已从地上站起，那常年佝偻的身躯在这一刻竟缓缓挺直。
浑浊的老眼变得锐利如鹰，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从他看似枯槁的身体里弥漫开来，竟让整个藏书阁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老夫虽残躯百年，却也侥幸踏入了那八级武神之境，守护秦府，就交给我吧。”
钟灵秀闻言，震惊得无以复加。
要知道，整个守夜人，除了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总指挥使萧刀枚，明面上最强的也不过是七级武仙境的副指挥使沈惊弦！
眼前这位认识多年，总是点头之交的不起眼的扫地老人，竟是八级武神？
不过似乎又很情理之外，意料之中？
“周老，即便您是八级武神，可不败教人多势众，您双拳难敌四手啊！”钟灵秀忧心忡忡地说道。
周瑞的目光却越过她，深深地注视着秦九，一字一句地说道：“不，只要秦家的血脉尚存，我便不是孤军奋战。”
秦九一愣，拭去脸上的泪痕，不解地问：“此话何意？”
“因为……”周瑞的表情变得无比严肃，声音也随之变得低沉而神圣：
“守夜人，便是昔日的秦家军，而秦家军的忠魂，从未离散！”
此话如同一道惊雷，在秦九和钟灵秀的脑海中炸响。
两人皆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周瑞继续说道：“七十年前，秦家军于猎阳守月之战中几乎全军覆没，濒临解体……”
“当年紫薇星陨，国之将倾，人心惶惶，我虽苟活于世，却不忍见秦家忠魂就此埋没！”
“于是便召集残部旧将，改旗易帜，成立了‘守夜人’，行走于黑暗之中，守护这片风雨飘摇的江山……”
“皇天不负有心人，机缘巧合下，守夜人助萧家五代紫薇诞生……”
“而萧刀枚为了这一份人情，便做了这守夜人总指挥，以绝世无双之力，震慑一切妖魔……”
“而萧紫薇就是守夜人首领这件事，除我与皇室寥寥数人，再无人知晓。”
“所以……守夜人真正的领袖……是您？”秦九静静听完，问道。
“不……”周瑞的目光灼灼地看着秦九，无比坚定地说道：“是秦家，是你，九少爷！”
“我？”秦九愣住了。
“没错，守夜人中，大半都是秦家军的后人，他们等的，从来都不是总指挥使的令牌，而是一个时机。”
“什么时机？”秦九追问道。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炽灭天光绽放天际，秦家军必一呼百应！”周瑞声音无比认真。
秦九明白了，他握住周瑞的手，眼中全是感激：
“周大哥，当年一别，我还是个小孩，后来以为此生再无机会再见，而岁月弄人，你我都身不由己……”
“您对秦家的百年坚守，我替先父先兄拜谢您！”
说完秦九便轰然跪下，周瑞却一把扶住：
“使不得！秦家对我恩重如山，百年又如何，千年亦不忘！如今秦家有难，请容我……先走一步！”
“周队长，一切……就交给你了！”秦九郑重地退后一步，深深一揖到底。
周瑞再不多言，转身大步走向藏书阁门口，却又在门槛处顿住。
他回头，深深地看了秦九最后一眼，那眼神中包含了期许、慰藉与决绝。
“九少爷，保重！”
话音未落，他的身形便化作一道惊鸿，撕裂夜幕，消失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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