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到现在，王卫中一直话不多，大部分时间只是看裴风和老太爷交流了。
眼下老太爷打完，王卫中立刻递过去了一卷毛巾，示意老太爷擦擦脸和手，哪知毛巾刚递过去，老太爷就又把毛巾递给了裴风，说道：“给若曦驱蛊的时候，你连续发了不少暗劲，如果你刚刚是全盛的状态，估摸着我这老胳膊老腿儿，还真得伤一下。”
裴风拒绝了老太爷的毛巾，说道：“可别给我台阶儿下，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话落，徐慕凝已经把另一块毛巾给他递了上来。
旁边的王卫中惊讶极了，老太爷对待这裴风，也太不一般了吧，根本不像饭桌上给自己介绍的那样，若裴风真的只是萧半闲的徒弟，那也算是老太爷徒孙一辈儿的了，怎么可能让老太爷如此相待！
“说实话，要不是你当年……”
擦完脸，老太爷刚想接着裴风的话茬儿说，却觉得有些话当着王卫中的面儿不好说，便对王卫中说道：“你先去休息吧，我和裴风再聊会儿。”然后对裴风道：“走吧，去我房间，我有一肚子话要和你聊。”
老太爷都这样说了，王卫中也不好再厚着脸皮跟着了，转身向施玉蝶走去。
而裴风，则和王纯阳去了他屋，两人秉烛夜谈。
主卧里，王纯阳一边给裴风拿茶叶，一边感叹道：“要不是六叔当年把鲁智深醉拳的精髓传给我，我也不会知道酒气能有强身壮劲的妙处，更不会把这妙处与五禽功相结合，所以，今天的五禽功，有六叔的一半功劳。”
裴风把王纯阳手上的活儿接了过来，那么大年纪了，还伺候自己喝茶，挺过意不去的，笑了笑说道：“当初我可没把酒气能强身壮劲的精髓都传给你，只是跟你说了个大概理论，当时你才不到十岁而已，我以为你听了以后，过不了多久就会忘了，哪成想你竟然还利用起来了！能有今天的成就，完全是你资质过人，其实跟我没多大关系。”
王纯阳呵呵一笑，权当裴风是在夸自己呢，也欣然接受了，不过没多一会儿，却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卫中那小子不是练武的材料，我这一门儿五禽功，算是到这儿就绝了。”
裴风微微蹙眉道：“怎么会绝了？不是还有仙荃和兆麟吗？而且，你的孙子就没一点学武的资质？”
王纯阳摇了摇头，说道：“我这些后辈子孙，在医道上的前途我倒放一百个心，学武？呵，他们还真没那个资质！
卫中就不说了，虽然会点功夫，但到了现在，也才是暗劲的境界，他儿子就更不用说了，从小没在我身边长大，错过了好时机，到现在也志不在弘扬国术。
兆麟和仙荃倒是有点希望，但你也看了，仙荃虽然有资质，却没有这方面的兴趣，就算我早年教了她几手，那丫头也只是为了她那点不知天高地厚的爱好才学的而已，而且居然把咱们内家拳当成了什么极限运动的垫脚石！真***操蛋……
至于兆麟，小时候倒是在我的鞭策下学了阵子内家拳，可是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在海外读医呢，哎，长孙不由爷啊！”
听完王纯阳的一席话，裴风算是明白了，国术在王家根本不受重视，医术在他们家才是根本。
裴风沉默了片刻，安慰道：“其实医道一途也挺好的，救死扶伤，悬壶济世。不沾武途，不意味着就不是一件好事，就像我上一世，不沾武，只行医，也不会落得个被乱枪打死的下场。”
王纯阳深深的看着裴风，语重心长道：“六叔，你可别拿这种话搪塞我，你若觉得医道一途好，怎么醒来以后不着重行医？反而以最短的时间去想尽办法提升自己的武力？还不是为了咱们练武之人的那股子气！一个武夫一股气，沾上了，就不能打退堂鼓。”
裴风仿佛被什么迷住了眼睛，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说道：“现在不比从前了，枪炮为主。”
王纯阳眼冒精光道：“再以枪炮为主，也得练武强身，不然只有当狍子的命，练了武，就算给人管着，也不会跟普通老百姓那样，任人宰割！
况且六叔你也知道，我王家祖宗行医前，就是一个武夫，而且还是个上过战场的将军，只不过后来得罪了大人物，被诛了九族，侥幸活下来后，就隐姓埋名跟一个镖局郎中学了歧黄之术，然后才以此术传家。
但纵然老祖宗有遗训在先，让他的后人不入武途，可还不是悄悄的在家里挑拣良才，偷偷留下了一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让后人万一有大难临头之日，有真正保护自己，保护王家一脉香火的本钱！所以，到了我这一辈儿，怎么能断了老祖宗的良苦用心？”
裴风忽然笑了，按了按王纯阳的肩膀，说道：“你爹有你做他的儿子，九泉之下也应该笑了。”
王纯阳也笑了，他明白裴风的意思，然后顿了顿，喝了口茶，认真的说道：“六叔，这五禽功，我想传给你。”
裴风点了点头，也没客气没矫情，说道：“等我从东北回来吧，现在你就算传了，我也不一定能吃得透。我学成了，也可以找机会传给兆麟或者仙荃，甚至是他们的后代。”
王纯阳笑容更加浓郁了，眼神里还有着深深的感激，他知道，裴风的这一番话，就意味着王家今后有人护佑了。
接着，王纯阳站起了身，对裴风说道：“六叔，人生无常，不如我今晚就先打三遍，六叔您先记住，等您从东北回来，我再细致的把其中精髓托付给您，您看行吗？”
话都被王纯阳说到这份儿上了，裴风也没有再拒绝，微微点头。
他两世为人，也许‘人生无常’四个字，他和王纯阳这个百岁老人一样，了解的都挺透彻的。
王纯阳走到空地处，先摆了个自然站式，学做了华佗五禽戏里的虎戏，然后手足并用，如虎爪前倾后退，招式纯粹，却随时有变化之势，变为鹿、熊、猿、鸟形……
这一开头，两人就一夜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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