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歌一下子僵住，因为喜欢？喜欢什么，喜欢她？
她想问的明明是他为何拒绝太子殿下的招募。要知道可不是人人都有这个机会能够得到当朝储君的青睐。
憋了一会儿呼吸，高歌决定还是问个清楚，“你今天为何拒绝太子殿下的好意？”
这下换十九愣住了，他意识到自己会错了意，忙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回复道：“人各有志，我并不想将自己的青春挥洒在战场上，我更想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情。”
这话倒是大大出乎高歌的预料，她以为几乎身怀武艺的男子都会立志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方不枉学得一身本领。就算无心于此，也会找一个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过去。
他对她说的这么真诚，倒是让她一时半会儿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半晌后，高歌才又继续问道：“那…你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十九翻过身子，左手撑着脑袋，看向高歌的方向，但高歌此时平躺在床上，并没意识到十九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我想做一个富甲天下的商人，将我的买卖遍布天下，然后娶一贤妻，纳一美妾，再生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儿，教他们骑马做生意。如此度过一生，方不枉来人间走一遭。”十九缓缓道，语气认真又透露出几分漫不经心。
做个富甲天下的商人……高歌思忖，他如今已经是玄华城有名的富商了，竟然还想将生意做大，看来所图不小。
他还想纳妾，高歌有点气闷，不过一想到古代的男子几乎都有三妻四妾，又觉得理解。但是她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丈夫纳妾的。
只是，他们如今是假夫妻，她也没法干涉他的想法。
“你已经那么富裕了，对于金钱还这么孜孜以求么？”高歌不解地问。
十九轻笑，反问高歌道：“会有人嫌弃钱多么？”
“可是人一般不是钱挣够了之后，就会想要一些其他的东西么？”高歌继续追问。
比如，权势之类的。
十九没有立即回答高歌，而是将话题一转，问高歌道：“别光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有想做的事情么？”
高歌见他问到了自己，思考了一下，回答道：“老实说，在我15岁之前，我觉得我自己没什么追求。”高歌想说的其实是20岁以前，但她如今的身体是15岁，她只能这么说了。
“但是一及笄之后，我就开始考虑人生价值的实现问题。偶然间习得了些微医术，想着若我能够为他人减轻一些病痛带来的折磨，让人们脸上增加更多的笑容，那么也就说明我的存在还是有价值的。”
“人生价值的实现？”十九重复她的话语，思考她话语中的含义。
“对。”高歌继续道：“我们生来赤裸，分毫未带，离去的时候，总要给人世间留下点什么东西。有人着书立说，有人颁布法令，相比之下我能留下的东西并不多，但是只要有一点点有意义有价值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十九听她说完这一番话，仿佛一颗石子投入深井，心里漾起了阵阵涟漪，这是他第一次听见这样的说法。
在他以往的岁月中，身边的人只告诉他要做什么，从没有人告诉他做何事有何意义，怎样才能让人生过的有价值。
他以往只会衡量一个商品具有多少价值，能够售卖和获得的纯利有多少，却从未思考过自己过的生活有没有价值。
他一时思绪繁杂，心潮澎湃，久久不能平静。当他想要开口继续问高歌时，却听到了高歌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这女人居然睡着了，正讲到酣处她居然睡着了！
他本来还想再问一下别的话题，但听她睡的香甜，他还是转过了身，将被子盖在了身上。
这个女人还真是一点戒心都没有，今天白天刚吻了她，居然还敢跟他同处一室，还真以为他是正人君子了。
虽然心里是如此想，但他终究只是掖紧了被子，没有再往高歌的方向转过去。
窗外偶尔响起几声虫鸣，明明已经是深秋，但这虫鸣并不会打扰人的睡眠，相反，这叫声直催人入眠。
高歌一直想创立一个医馆，在跟着几位良医装模作样学了一通之后，她说服阿父在市集也就是城东开一家医馆，好让她平时也能找点事干。
平时对她百依百顺的高王爷听到她的请求后却是浓眉一竖，诧异道：“往日你古灵精怪我都不以为奇，你之前说想学医术我也只当你是新鲜劲，你如今竟要开医馆为人看病！你知道治病救人事关人命，是万不可随心所欲的么？”
高歌知道阿父不可能轻易答应，因此继续软言哀求道：“女儿没有胡闹，实在是真心想干点什么，我虽医术不精通，但我可找良医坐镇啊，我可以先从医童做起。”
高王爷摸了摸胡子，又看了看神情认真的小歌，眼珠子朝天转了几转，仿佛下了一个重大决定一般，沉声道：“既然你真心想做，那为父当然要支持我的宝贝闺女了，你需要什么只管跟管家说，需要人手直接从王府调度就行。”
得了阿父的首肯，高歌开心地跳了起来，踮起脚尖亲了高王爷一口，这让高王爷连忙往后倒退了三步，结巴道：“你你你，这成何体统，让人看见岂不笑话。”
“你成亲了还是要收敛一下你咋咋呼呼的性子，不然十九会嫌弃你的。”
看见阿父那局促的样子，想来是第一次被女儿这样对待，高歌不禁心里觉得好玩。
但她还是乖巧地应道：“阿父教训的是，女儿谨记，下次不会再犯了。”
但她的脸上全是笑意，完全没有被教训的沮丧。
听见女儿这么乖巧地应话，他又觉得自己太过严厉古板了，轻咳了一声，眼神闪躲，嗫嚅道：“阿父可没生气，你倒是不用这么听话，偶尔…偶尔一次也是可以的。”
高歌简直要被阿父可爱死了，她突然想到自己前世的父亲，跟自己相处的模式一直是以兄弟相称，两个人经常勾肩搭背一起喝酒。
一开始跟现在的阿父相处本来还有点不太适应，但经过今天这一遭，她倒是也觉得这位父亲也没有那么古板，至少愿意倾听女儿真实的想法。
要知道，这在古代还是很难得的，就凭他能够同意十九进门，为她拒绝和六皇子的联姻，就已经可以看出他和其他父亲的不同了。
高歌常常想，自己真是被上天眷顾的人，无论身处何处，都能感受到浓浓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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