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好了！”
朱氏没敢大声嚷嚷，怀里抱着呜呜抽泣的童辰走进院子。
正吧唧吧唧吃饭的初宝头也不抬，专心致志往小嘴里扒拉剥好壳的大虾
天大地大，在初宝心里，干饭最大！
童老太快速剥好手上的虾放她碗里，扭头见小孙子情况不对，心里一个咯噔。
难不成辰辰看见杨婆子被抹脖子了？
这可如何是好！
血流如注的那一幕童老太看了都心惊胆颤，若不是满心满眼是初宝，她估摸得吓晕，更别说才六岁的小孙子了。
“辰辰到奶这来，不哭不哭，一会儿奶给你做最喜欢的鸡蛋羹吃。”
从大儿媳手上接过他，童老太柔声安抚，拍拍背，摸摸头，脸贴脸。
头回发生这样的事，饶是上了年纪的童老太也不知该如何做，只能用哄小娃娃的手段试试。
“好……多血，流了……好多血，”童辰身子打着颤，出口的话断断续续，“死……死了，杨奶奶没……没了。”
早有预料的童老太不动声色，紧紧抱住他坐好，一下一下轻拍肉乎乎的背脊，“不怕不怕，咱们家辰辰是小男子汉，想哭就哭一会儿，哭完要振作起来。”
话落，憋了一路的童辰放声大哭：“哇……村长爷爷说……说准备后事，瘸子叔被绑……起来，杨爷爷说……要烧死他。”
早食没吃，肚子饿的咕咕叫，朱氏却没有吃饭的心思，她倒了杯水猛灌润喉，“儿媳在祠堂找到辰辰的，他同几个小娃躲角落偷看，边看边抹泪。”
童老太赶忙询问：“如何，商讨出解决的法子了吗？”
朱氏摇头，“还没，瞧那架势，一时半会想不出法子。”
听不太懂的初宝捏一只虾塞童辰嘴里，“辰辰吃大虾，吃了就不哭。”
美味在口，哭声戛然而止，童辰下意识嚼碎咽进肚子，一抽一抽的说：“还要。”
“我给你剥。”
初宝剥虾技术不怎么样，用手剥不开，她就上嘴咬。
只顾着呜呜哭的童辰没看见，嗷呜一口把沾满口水的虾吃掉。
初宝开心极了，剥完一只又一只。
吃了无数口水的童辰心满意足，暂时忘了不好的事。
童老太和朱氏看他心情好了些，就没出声提醒。
婆媳俩就着杨瘸子的事讨论起来。
“瘸子这回躲不掉了，即便村长不让送衙门，杨老头和杨蓝也不会善罢甘休。”
童老太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难以挽回的地步。
朱氏：“娘一猜一个准，杨家父子气的上蹿下跳，说要处死杨瘸子，还要将盼睇卖掉，才有银钱办丧事。”
童老太干瞪眼，“都这样了，他们还不肯放过盼睇？”
“可不是，句句不离卖盼睇，要不是有村民看着，她早被人牙子带走了。”
朱氏气息不稳，觉着杨家父子恶心至极。
小姑娘亲爹都暴走弑母了，还想着卖掉呢！
真不知道他们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要不是村民联手绑紧杨瘸子，他估摸连杨老头一块给杀了。
剥虾剥累了的初宝瘫在椅子上，撇嘴道：“一家子都是坏蛋！”
黑娃莫名其妙推她 。
黑娃的爷奶又莫名其妙要卖她。
黑娃爹一个没忍住杀了人。
都是坏蛋！
从始至终没插话，安静聆听的童俊赞同的点点头：“初宝说的对，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敢推初宝，还一口一个赔钱货，杨盼睇好不到哪去。
“是吧是吧，黑娃不止推了我，还说俊哥哥怎么不掉海里淹死呢！”初宝气的腮帮子微鼓，小胖手插腰。
没听她说起这件事的童老头和朱氏怒火中烧。
“小小年纪不学好，她奶那张臭嘴到是学了个精通，活该被卖！”
朱氏最在意的就是两个儿子，宝贝的跟金疙瘩似的，居然有人敢诅咒大儿子去死。
下回碰上，她可得替杨家好好教训。
童老太眸子喷火，气的胸口起伏不定，“都说小娃隔辈亲，我看性子也会隔辈传，杨婆子混不吝，逮着不顺眼的就骂，杨盼睇给学的不差，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上回初宝被推，她跟老头子去讨过公道，让杨盼睇挨了她娘两耳光。
见她一脸倔强，眼中带泪，她还寻思是不是做的太过。
没成想杨盼睇这般恶毒，竟说出让人去死的话。
童老太那叫一个后悔，早知道就多打几个嘴巴子。
“奶不气，我推过她了，黑娃疼的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初宝爬下椅子拍拍胸脯，傲娇样可爱的紧。
童老太压住火气，摸摸她扎手的小揪揪，“初宝好样的，下回被欺负了就打回去，但对方比你打大很多就不要还手，要回家找大人知道吗？”
“知道，大孩子我打不过，我喊辰辰去打。”
小声抽噎的童辰顿时来了精神，“我特别能打，保准把他们打的满地找牙！”
“不哭了就好，自己坐着吃饭，吃完我们去祠堂看看情况。”童老太拍拍屁股赶他下地。
“嗯嗯，阿爷在祠堂呢，我们给他带饭。”
童辰坐到初宝旁边的椅子吃饭，不忘关心童老头的肚子。
“行，奶去准备。”
吃个半饱的童老太心思早已飞到祠堂，她去灶房拿几个窝窝头，用小罐子装满鱼汤拿到饭桌，坐门口等他们吃饱肚子。
……
月湾村的祠堂落坐村子中央，几年前还是破败的茅草屋。
有钱的元家看不过眼，出资给推倒重建，用上最好的砖瓦和木头，气派的很。
祠堂很大，能容纳整个村子的村民。
这个时辰的祠堂本该安宁祥和，今日却无比嘈杂。
每户的当家人聚集在此地，他们围成一个圆圈，将白村长和有声望的老者围在中央。
作为出资的元老爷子声望最高，他的话语权颇大，“弑母不是没有先例，甭管事出何因，下场都是个死字，杨瘸子难逃一死。
若我们将他送进衙门，轻者村民们抬不起头，遭人唾弃。
重者没人买我们村的海货，男儿找不到活计，其中厉害关系你们都晓得。
此事不解决好，我们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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