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漂在水面不住地随涟漪起伏晃动,偶尔会潜在水波之下,秋风鼓动湖畔草叶摩挲,这片水域比凌等闲想的要大。
“钓鳞是要保持安静没错,但是太安静了,”头发花白的伯爵目光并未离开水面,打破无措局面的姿态就像是随手摘下路边树上的枯叶,“那两个人一起钓又还有什么意义呢?”
“嗯……给蚊子喂双倍的饭?”凌等闲一巴掌拍在手背,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血饼”,看起来似乎已经中招,不过也没太在意,太阳升起,阳光透过树荫直射,他拉过临走前仓促带上的草帽,盖住了眼睛。
在清亮的湖泊边,两道身影分别坐在讲究的椅子和躺在简单踩平铺布的草丛上,斯卡曼德罗斯的随从站在他们身后距离刚好合适的坡顶,全神贯注二人的情况。
伯爵架杆,自己半躺在折叠椅上,今天秋阳万里,但是风也没缺席,凉意不曾离去,确实是个好天气。
对他的话斯卡曼德罗斯不置可否,虽然他没考虑到蚊虫问题,但是一同前来的随从考虑到了,驱虫用品也是恰到好处的到了应该用到的地方。
他能看出来这位“子爵”原本是想体面一点有东道主的样子的,但是在作为客人的他的视角里二楼传来一阵羽兽飞循兽跳的动静后,某人带着鳞竿和一头略显凌乱还带水滴光泽的头发保持冷静姿态和一点点的逃避意味提议去钓鳞:
“毕竟早饭我好像暂时不能继续吃了。”
明明那家伙不是说了会洗的很快吗……还不锁门,霜叶进去了看到陌生人双方应激直接连锁反应……唉,至少她那一身沾了水正好直接洗澡,他要是没躲及时被“非诚勿扰”泼一身水那就得以落汤鸡姿态和客人见面了。
虽然也没完全躲过去就是了。
乱成一团的局面丢给了半个罪魁祸首莫斯提马,风评什么的……他只能身正不怕影子斜了。
他依稀记得好像还有个客人,但他没细看,只能说很感谢斯卡曼德罗斯伯爵的好说话——
等下。
“伯爵先生,我刚刚想起,您姓斯卡曼德罗斯来着?”凌等闲猛地起身,草帽滑落身前。
对于他的各种冒犯白狼伯爵居然已经慢慢习惯,或许是因为对方特殊,又或许确实是他很久没遇到不带恶意的随意社交姿态了,或者可能是二者同时作用才会推导出现在的微妙状况。
“到底该说凌子爵是真性情,还是迟钝得过分呢?”男人叹了一声,正色道,“格兰特?斯卡曼德罗斯,嫌发音繁琐的话,直接称呼我格兰特也可以,当然,不愿意也可以就叫我‘伯爵’,毕竟卡拉顿就只有我一个伯爵。”
“格兰特先生。”凌等闲挠了挠头,试探着问道,“我能问问您和号角……呃,风暴突击队的那个号角是什么关系吗?”
他依稀记得风笛跟他说过号角的姓很特别,好像就是斯卡曼德罗斯。
“……你刚才不自己问她?”格兰特这次是真得看向这个年轻人了,他想看看他是不是在故意逗自己玩。
“?”凌等闲也是头顶问号,两人四目相对,偏偏秋风又消停了一会儿,连草叶摩擦声也安静了下去,一时间显得分外尴尬。
“你小子,”格兰特有点气笑了,“客厅里比我先到的不是丽塔?”
“丽塔是谁?”凌等闲头顶两个问号,他确实记得客厅里还有个人,但是没细看之下真没把对方和号角联系起来。
“号角……她在军队里,用的就是这个代号吧,你和她共事,她没告诉过你真名?”
凌等闲摆手:“不不不,格兰特先生,我没和号角共事过,我也不是军人,之前并肩作战过,我和她队员比较熟。”
“原来如此。”格兰特好像有点明白丽塔在意的点了,深深地看了随和的某凌一眼,果然问题还是出在那场战争上——作为过来人,他到此算是完全明白丽塔颓丧的原因了。
“所以你是她的父亲?”凌等闲虽然猜到了,但还是问了一句,以防万一。
格兰特没开口,目光又重新投回水面,沉默即是点头。
既然理清了关系,凌等闲放松了许多,他也就拿对方当朋友父亲看待,随口道:“号角她这么优秀,格兰特先生您功不可没吧。”
“呵……她曾经最不能理解的人就是我,也就是尽到了最基本的教导职责了吧。”飘忽不定的浮漂起伏着,格兰特眯了眯眼,坐直,手握上了竿。
凌等闲不敢接话了,直觉告诉他,这对父女之间的关系好像并非如他所想的那般融洽。
当沉默再次蔓延,一尾银鳞突破水面成为了僵局打破的契机,却不是早做准备的格兰特的竿上了鳞,而是凌等闲的。
“呜哇,哪里跑!”凌等闲一个起身便掌控了鳞竿,格兰特提了提自己的鳞竿,确定了是自己判断失误,不由得微微一叹。
或许的确是年轻人机会更多。
“是条大鳞。”注意力被清凉的声音吸引,他的目光回到水面,饶有兴致地点评道,“秋天鳞肥,但还没到深秋,这分量的鳞也不多见。”
“欸,那我是不是给它放回去让它再养点膘好?”凌等闲动作一顿。
“你放跑了这么条大鳞不得后悔死?”格兰特闻言不由提了一个声度,“你能保证你这辈子还能钓到这么大的鳞?”
“有缘分当然还能再钓回来。”凌等闲随意道。
“维奥莱特的鳞在卡拉顿也是出了名的美味,每年这个季节都是要限额捕捞的。”
“啊这,那咱们没得到许可就来钓不会出问题吧?”
格兰特听笑了:“你说看卡拉顿是谁的属郡?”
“那我还是收了吧……”凌等闲拉锯片刻,一尾肥鳞被拽上了湖畔草丛,他取下鳞钩,抓住了那尾大鳞,感叹了一声鳞的个头的确不小,随即将它扔回了湖中。
格兰特盯着他,不紧不慢地开口:“你认真的?”
“你可是子爵,钓个鳞而已,我有什么好为难你的。”
“那样的事还是免了,有规矩还是按规矩办事。我还真不想变成真的贵族老爷。”凌等闲收好鳞竿,却看到伯爵无动于衷,他也没什么能做的,也没有理由要求对方怎么样,大概只能不欢而散了。
“你确实很不一样。”格兰特笑了,这是凌等闲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鲁珀男人示意他别走,慢悠悠地开口:“治理自己的地当然要守自己的规矩,我又不是短视的老家伙,还不至于这么蠢……限额捕捞归限额捕捞,维奥莱特限捕的是特有鳞种啊,你刚才那条不是,就是一条寻常品种的鳞。
“不过那个头,啧啧,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
格兰特的话音未落,一朵特大水花在他跟前炸开,某个懊悔不已的人一个猛子宛如开足马力的高速战舰俯冲扎入水里,这突发情况差点让格兰特从椅子上跳起来,也不由得是喝令一声气笑了:“你个混小子干什么!”
谁知水花越溅越大,格兰特不得不后退以免讲究的大衣被打湿,片刻后某凌才宛如半死的沙地兽爬上岸来,半边身子刚挨着踏实地,紧接着就吐出一大口水,剧烈咳嗽咳出呼吸道里的水。
“咳咳……告非,太激动了,忘了不会游泳……”
嘛,“高速战舰”进水里沉底很正常。
“……”格兰特感觉当了伯爵之后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无语过。
“得不偿失。”他摇了摇头。
“谁说的?”凌等闲却挑了挑眉,把一条大鳞扔上了岸,得意洋洋,“今天能加餐了。”
“嚯。”这下连格兰特也不得不惊叹了,他上前查看,约两尺长的大鳞浑身鳞片闪着夺目的金光,不甘的尾鳍奋力挣扎,在岸边留下道道水渍,肥硕的躯体让人看了就有种将它煎炸蒸煮烤炖汤的冲动。
凭印象,这好像还真是凌等闲刚刚放回去的那条鳞。
“怎么样?”凌等闲呲牙笑,落水循兽的模样却好不高兴。
“今天我确实长见识了。”格兰特不得不感叹。
这时,闹出这么大动静,伯爵随从也赶了过来,虽然不是格兰特出了问题,但他们也是善解人意地为某凌提供了合适的衣物。
格兰特依旧没有打道回府的迹象,凌等闲也只好继续作陪,大鳞入网,湖畔终于重归平静,正当凌等闲开始走神时,格兰特却主动开了口:“……丽塔回来后没怎么跟我交流,你能跟我说说她身上都发生了些什么吗?”
凌等闲抬头看向一旁头发花白的男人,格兰特没有投来目光,他想起了自己的爸爸,不由开口道:“这样的问题,您坦率一点直接问她不会好很多吗?
“不去好好交流的话,真的会后悔的。”他之前看出这对父女关系不太融洽,但是眼下看得出来对方还是非常在乎号角的。
这种事情他一个外人不好插手,万一又拉号角好感他不就完蛋了。
他并不是觉得号角会这么简简单单地因为调停父女关系对他好感倍增,问题是在于看格兰特说的情况结合血色战争的风暴突击队第二分队解体的结果他再怎么迟钝也猜的到号角现在退役回家现在的具体状况了。
这样的关键节点,他插手包被铭记于心的。
“……用不着,我只是了解一下,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没问过吧。”格兰特平静道。
“……真是败给你俩了。”凌等闲眼角抽了抽,他哪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不过只是将变故转述,应该没什么,想到此处,他微微叹了口气,整理了一下,开始向格兰特回溯从长泉镇战役开始的有关号角的猩红记忆。
鳞上竿头,话语被鳞尾拍打着前进。
当转述结束时,他也大概能体会一些号角的痛苦了,这确实需要谁去开导她好好交流,但最好不能是他。
不过倒不是值得为难的事,风笛可比他更适合去当在这个节点出现的人。
听完他的回忆的鲁珀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眼睛盯着湖面,日上三竿,波光粼粼,他的神色渐渐隐匿在树荫之下,唯有那双和号角瞳色相同的碧绿眼睛涌动着内心活动,一切的话语最后也只化作了一句叹息。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凌等闲不好接话,只好自顾自地收起了鳞竿。
“……回去吧,收获不错。”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白狼伯爵意兴阑珊,也收起了鳞竿。
返程的道路一程平静,走在最前面的两人都没有开口交谈,其他随行人员也没有找存在感,气氛安静,也恰到好处。
凌等闲对号角的事仍旧是上了心,正思考着待会儿怎么跟风笛沟通这件事,不多时,他们便回到了他的大宅。
只是还没进门,在门前他第一个见到的就是白面鸮,这让他感到非常不安,毕竟这货一早就带史尔特尔出了门,鬼知道这混蛋是不是又给他整了个活,不待他发问,白面鸮也注意到了他,立刻面无表情地向他挥了挥手。
“早,白鸽。”
“不早了,白面鸮。”凌等闲微笑道,“亲爱的乔伊丝,史尔特尔呢?斯卡蒂说看到你俩一早就出去了,你俩应该没给我惹是生非吧?今天有客人……”
对了,他还不知道“非诚勿扰”那事莫斯提马处理好没……
白面鸮平静无波的脸隐隐透出一分自信:“白鸽干员请放心,白面鸮永远是白鸽最放心的后勤——史尔特尔小姐,你可以出来了。”
在格兰特等人看戏的目光中,凌等闲做好了应付一切不妙的可能的准备以及随时一把薅住白面鸮不让她逃走的热身,但随着白面鸮的呼唤,磨磨蹭蹭出现的萨卡兹少女没有直视任何人。
“……欢迎回——不行,看到这家伙一脸震惊的表情,那种台词我说不出口。”史尔特尔原本一脸平静,但被凌等闲感到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久了也不由得下意识抓住裙边,银牙紧咬,耳尖也不自觉地染上绯红,看见某凌还没有缓过来,她实在无法承受这份新奇的体验带来的羞赧,转身果断逃跑。
凌等闲缓过来了,他立刻逮住了白面鸮,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哪来的女仆装?”
“而且还让她穿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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