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第一次朝会格外热闹，过年积压的折子一并拿出来议，大半日了还没散朝。
还有御史上奏报，指责皇帝不该纳匈奴公主为妃，皇帝的老脸也不知何处放。
幸好礼部尚书周廷玉会看眼色，出来圆场。
“匈奴与我大齐本就要联姻，陛下春秋鼎盛，与公主成就佳话，有何指摘？”
这话听起来没毛病，可不堪细想，几位皇子分明才是正当年龄，与公主相配，而皇帝已经年过五十，哪里称的上春秋鼎盛？
可木已成舟，其实再追究也无意义。
众人便送了顺水人情，纷纷赞同周廷玉的话，皇帝心里好受了些。
想到她的爱妃还在宫里等他，便有些责怪这些老家伙事儿多，怎么还不散朝呢？
朝臣们和他没想到一块，目光若有似无往大理寺卿裘厉身上望，见他终于出列了，眼睛亮了起来，来了来了，正事来了。
“陛下容禀，年节大理寺接了两起案件，一起是湖州年税被劫一案，经查乃湖州刺史姚庆贼喊捉贼，自导自演，派自己的府军于湖州落霞坡引巨石下坡，致使湖州军是一百余人死亡，但税银不知去向，湖州刺史姚庆已被就地关押，等候陛下裁度……”
朝堂内吸声此起彼伏，几乎是裘厉刚说到此便有大臣出列上奏 。
“陛下，姚庆胆大包天罔顾人命，劫掠税银，当诛九族！”
“陛下，臣以为姚庆不会如此大胆，定要细查抓出背后之人！”
“陛下三思，税银下落不明就定姚庆之罪，恐不能服众。”
“证据不足，难以定案啊！”
裘厉的话被噎在嗓子里。
皇帝的气压在胸口，他没想到一个湖州刺史居然有如此大的胆子，简直罔顾天威！
“裘厉！朕限你半月内找到丢失税银，查清此案！”
裘厉应“是”，然后清了清嗓子，继续禀报，“除了税银被劫案，沧州黎县也发生几起抢抢民地案。据查，沧州黎县县令尤敏纵人杀人夺地，致使七户人家家破人亡，被冤入狱人数达八十二人，目前已有四十三人死亡，且沧州刺史包庇尤敏，追杀证人……”
“混账！”
“陛下息怒！”
没等裘厉说完，皇帝已经气的将案前折子掀翻在地。
沧州黎县，可是太后行宫所在地，这案子分明就是有人想钻空子，行宫还没开始修呢，就闹出这么大的人命来，这让太后怎么想？
总之，这事儿也小不了了。
一时间，朝臣噤若寒蝉，也不敢像先前那样上奏了。
皇帝压住心底的火气，指着裘厉，“此案也要查，给我好好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底下，萧慕看了一眼萧遇，恰好撞上对方的目光，两人眼中都是一片恨意。
你不仁，我不义，大家就一块儿死。
早朝后，一些刚进太极殿参会的小官，腿都是抖着出来的，这朝会也太吓人了。
谢宁在百味居，萧宴约的。
不知怎的，自回京后，她觉得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在儋州时一众人游山玩水多快哉，入了京则要顾忌很多，权力中心反容不下真心。
脚步声响起，谢宁看向萧宴，两人都笑了。
可谢宁发现他还是消瘦了许多，看来出了宗人府还没能养过来。
“等了多久？”萧宴落桌，自然的替谢宁倒了杯茶。
“我也刚到。”
“今日父皇在朝会上大发脾气，下朝后，将我们叫去敲打了一番，所以出宫便迟了些。”
谢宁抿唇，她哪里会不知道。
“噢？发生了何事让陛下如此生气？”谢宁故作好奇。
萧宴看了她一眼，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最后道：“我以为你多少会知道些。”
谢宁点点头，“沧州的事儿我大概知道一点，我阿爹这会儿就在沧州呢！”
他进宗人府后的事儿，出来这些日子他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谢瞻如何从儋州调回京，又如何得了修行宫这差事，他大概知道，也是第一次清楚的明白眼前的谢宁，与他从前想的很不一样。
再者，魏敞给他来了信，刘锜在北境救了舅舅，尽管他易了容，可魏家也不是普通人家，还是将他的身份查了出来。
刘锜，曾经是谢瞻的谋士，如今是他四哥萧遇以礼相待的谋臣。
他做了个大胆的猜想，这些都是谢瞻谋划的，至于谢宁在里面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没敢细想。
从前，他以为不争不抢能得安宁，偏安一隅无可厚非，可经此一遭他明白了，皇家无情，他终究还是要成为一个他曾经讨厌的人了。
在那之前，他得将从前做个了断。
“阿宁，我要去一趟北境。”
萧宴沉默了一会儿，说了这样一句。
“你要去找魏大哥他们？”谢宁问。
萧宴点头，又摇头，“应该会去吧，只是我先得去找找江怀。”
这话一出，两人都安静了许久。
江怀啊，英国公世子，那样了不得的人物，尸身都没留下。
他出宗人府后就去了英国公府，一代武将半身不遂，英国公夫人还滞留北境没回，他当时便想出京去，却被魏皇后留下了，直到年节过后，他的那几个哥哥自顾不暇，魏后才松了口，允他出京。
谢宁没再追问，反而笑道，“是该去的，可惜我骑马不行，不然我也跟你同去，把江二哥找回来。”
萧宴从没这个指望，谢宁一个小姑娘还真去那么远，他才不放心呢！
可他不行，快三个月了，自北境消息传来，他一个好觉都没睡过，睡着了梦里都是他送江怀出京时的那一幕。
“萧宴，你是没有脾气么？”
“萧宴，你就没想过那个位置吗？我可以帮你…”
他现在可以回答他，他愿为了他，去做一切事情，可他还能回来帮他吗？
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拉回了他的思绪。
“萧六哥，你的手好冰啊……”
他将另一只手覆再她的手上，“这样好些了吗？”
“北境严寒，萧六哥不妨多带些衣裳。”
“好。”
“春暖花开，我等你回来实现诺言带我赏花春猎！”
“好…”
震惊朝野的案子还没结束，萧宴已经离京了。
谢宁不知道，他这一去，回来又是物是人非。
但她不同，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完，谢瞻工部侍郎这官位还是不够高，得再升一升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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