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顺着黑衣人所指方向看过去，入眼的是前赴后继的士兵。
“阁下说得有理，但是小道却有一些不同的看法。”
“哦？愿闻其详。”黑衣人眼皮子抬了抬，心中好奇小道士会说出什么花来。
“世如棋局，世人如棋子，但在此之上，你我更是人。人为万物之灵长，人有思想。即便身为棋子，也会有人不服于棋子的既定命运，正如那些追求至高境界的武者。”
“这些人也只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棋子就是棋子，命运始终握在别人手中。”黑袍人理所当然道。
玉清却摇摇头，“人的潜力无穷，思想和行为在一定程度上都是不可预测的，即便是普通人，被逼到了极致，也有打破棋局的勇气和可能。”
她话音一转，“北离开国皇帝萧毅，便是从普通人中跳脱出来的那颗处于被动条件下可能破局的棋子。”
这人沉默半晌，“虽然看似有理，却也好似无理，说无理，却又有些道理。小道士，你都将萧毅搬出来了，我又能如何驳斥。”
玉清歪了歪脑袋，问道，“阁下，您到底是谁？”
虽说她知道这人是谁，但是，形式还是要走的。
黑袍人缓缓摘下了自己的帽子，“你可以称呼我为，谢之则。”
谢之则，北离五柱国之一，与太师董礼同为三公的太傅。
在街边说书先生的故事中，他挥手间雷电闪现，抬手间雨水突袭，熟读道藏，闭眼便可神游万里，睡梦中能直上九天。
玉清稽首道，“见过前辈。”
谢之则披散着长发，身着一件破烂不堪的盔甲，看起来狼狈，却仍旧风华绝代。
“小道士，你似乎并不意外我是谢之则。”他微微抬眉，表情略显不羁。
玉清浅浅一笑，“天下第一楼如此玄妙，便是开国皇帝萧毅出现在我面前，似乎也是合理的。”
谢之则不置可否的歪了歪脑袋，手臂一挥，“看一看，这世间的修罗战场会发生什么。”
玉清眼见着这处正在火拼的修罗战场在日月星辰的流转中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尸山血海消失，白骨消弭，战场重新长起了野草野花，满目血红被一片绿意取代，蝴蝶在绿意中若隐若现。
谢之则背着双手看着这片充满着生机的原野，“岁月流转，沧海桑田。小道士，你看见了什么？”
玉清目光追随着一只在花丛中起起落落的蝴蝶，真是生机盎然一幕啊。
她轻声开口，“这世界时刻都在变，唯一不变的只有变化。人生短暂，这种变化下，似乎也显得更加渺小。”
谢之则笑道，“小道士，你虽然看起来是个少年，但是思想却很成熟，现在的年轻人是不是都和你一样？”
玉清挠了挠脸颊，眼珠子转了转，“可能，像我这么聪明的不多。”
谢之则略显诧异的垂眸看了玉清一眼，好奇问道，“你的朋友难道也和你一般脸皮这么厚吗？”
玉清一本正经的回答，“那小道可能及不上他们，毕竟他们的脸皮已经同城墙一般厚了。”
谢之则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眼眸含笑的看着玉清，“真是有意思，这次来的可比上一回来的有意思多了。”
“你想去四楼看一看吗？”谢之则忽然问道。
玉清歪了歪脑袋，“于小道来说，一切随缘。”
谢之则能看出来，玉清说的是实话，她是真的对四楼所谓的“手可摘星辰”没有非要一探究竟的欲望。
真是个奇怪的少年人，谢之则心中不禁想道。
“回答我一个问题吧，”谢之则重新将目光放回一片苍茫之上。
玉清仰头看向身侧的黑袍人，“前辈请说。”
“那些将士为天下而战，那么你呢，你是为何而战？又是为何而拔剑？”谢之则轻声问道。
玉清摩挲着下巴，为何而拔剑？
她浅浅一笑，答道，“剑，自然是为杀人而拔。”
“杀人？”谢之则一愣，“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于我而言，杀生即护生，同样的，杀人也即护人。这样的话，拔剑不就是为了杀人吗？”
玉清理所当然答道。
“杀生即护生？”谢之则咀嚼着这句话，转而道，“你杀的是何种生，护的又是何种生？”
“杀蔑视生者，救无辜求生者。”
“你又如何知道你杀的人就是蔑视生者呢？”谢之则追问道。
“前辈这个问题问得好，”玉清摩挲着下巴，得意的笑了，“自然是小道有消息来源了。”
谢之则一噎，难得的想翻个白眼，他生生忍下了心中的无语，连连摆手道，“快上去吧，别顶在这里惹人心烦。”
他现在看见这小道士就心塞，这么可怕的战场都吓不到她，脸皮还这么厚，希望下一回来的人好逗弄一些，好让他有些成就感。
这时，玉清有些好奇的看着谢之则，“前辈问了小道这么多问题，可否也为小道解答一个疑问？”
“你说。”谢之则指尖把玩着一根野草随意道。
“前辈缘何会在这这里待上几百年？”
谢之则一顿，指尖野草落在地上。
他瞪了玉清一眼，“你这道士可真是闹心，还不快上去，否则我便将你从这窗户扔下去了。”
玉清撇了撇嘴，“四楼的物事不属于我，我似乎不需要再往上走了。”
谢之则斜着眼睛看她，“你知道四楼是什么？”
玉清晃了晃脑袋，“可不就是那名剑谱排名第一的天斩嘛，小道已有霜雪，可不会三心二意。”
谢之则一挥手，环境瞬间变化。
玉清扫视了一圈，现在自己正处于一个房间内，右侧有一个通向上层的楼梯。
谢之则十分干脆的指着楼梯，“你应该不希望我一脚将你踹上去吧？”
“不必不必，”玉清嘿嘿一笑，“小道自己来，不劳您大驾。”
谢之则歪头朝窗户外边看了一眼，微微皱眉喃喃道，“上一次来的人被仇家给逼出去了，怎么这次这么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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