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太，我们这是要去哪？”
“今日黄道吉日，万事顺遂，你与我一同前往一个视野开阔地。”
到达乌成穴侧峰的一个豁口。
“我们要做什么？”
“等。”
“等什么？”
战首没有回答，青儿放下手中的木琴，将它支在地上。
风扬起发梢，霓裳的少女在山坡上轻拢慢挑，韵律清幽平淡，道音自敛，怡然自乐。
下方阴风缠绕乐韵，乌成穴的雾霾似乎在晴朗的阳光下消散许多，能看到更远的荒凉戈壁。
黑袍老妪在青儿身后五步的距离，俨然点了一下头。
圣脉虽断，但青儿在乐理方面的天赋称得上得天独厚，吟者悉心传授，短短几天进步神速。
琴声戛然而止。
“继续。”
“可是，我忽然有些喘不过气……”青儿娇弱道，眼中有强烈的不安。
“放心，一切都没事……”战首悄然输送巫力在青儿背后，声音巍巍如天罡，切断女孩内心所有的警觉。老妪瞥了眼隐秘的角落，那里潜藏的巫士将气息降得更低。
遥远的巫成穴北方传来浩荡的厮杀，在天际回响，连成一片，最后竟分不清是从哪里传来的。
——
“甲三区域，全员作战！”“跟我上！”“杀啊——”
“乙二小队，大的要来了！”“冲啊！”
“丙三！无畏！”
“……”
整个前线，甲乙丙丁，几乎全线迎来那支突袭。潮水般的巫士应战潮水般的异兽，术数绽放五光十色的色彩。有剑芒一丈，怒斩巨兽者；有蚍蜉撼树，碎末捐躯者；有阵法联营，困杀那支者；有锋芒毕露，奔走敌后方惨死者……整个战局像是将天际点燃。
……
“兵对兵，将对将。但我方将领不够，怎么办？”牝幺帮着复原沙盘的局势，根据四方通道来往的哨巫提供第一手信息，瞬间判断出暗堡的支援力量根本不够。
“撤——边打边撤。”丹手指在沙盘上方划过一条线，“在这个地方汇合。”
“这里有个隘口，连着巫成穴外。两岸山势陡峭，中间只有一条通道，所有暗堡的人跟我到这里设伏。”
“这样那支并不会上当，它们会直捣中空的腹部，杀到巫堡。”牝幺忧心忡忡的摇头，“巫堡一旦失守，顺着缺口，就能到后方。”
“巫堡会撑到我们回援……剩下的尽人事听天命。”丹沉着道，“帮我下令吧。”
“是！圣子大人。”牝幺不再犹豫。
——
临近晌午，战场悄然向隘口转移。
当仅存的三成代号小队汇集在这里，吸引来近一半的那支异兽。
“人类，哪里逃！”
“谁说我要逃了？”
“那你们倒是留下来跟我们打呀！”
“麻辣巴子！要不是有军令在身，我现在就弄死你这个最丑那支……”
“受死吧！”人形那支受不了言语的挑衅，一个飞跃就冲进了人群，与展开骂战的人族将领厮杀在一起。
正当这时，忽有雄浑的乐点响起，初如巍峨高山，逐步急如雨点打萍，一声帛金裂空，转为婉转缠绵，危机四伏。
丹听到琴声助阵，立即意识到正是近两天教予青儿的《十面埋伏》，他朝左右山峰看了看，并未找到琴声的出处，暗自一笑，执剑率众巫士出击。
山峦巍巍，忽然涌出一条人流组成的巨龙，繁杂的巫术散发着点点不同的色芒，又排列成规则整齐的阵列，组成龙鳞与鬃纹，而在龙首的眼睛位置，他一袭黑衫，气定神怡，执剑向前。
“众将士莫慌，战首的支援已经到了，待我斩下那支首级，与尔等一齐庆功！”
先前与人嘴炮的那支正在人群中冲杀，闻言吐掉了口中的血沫：“大言不惭！”
那支三十六将，它排名第二十七，与它同在这片战场的还有二十八、三十、三十二。四尊准君级那支同时化作腥风扑向丹指挥的巨龙阵，像是四头异兽与巨龙展开了撕咬。
人流是血液在巨龙的体内流动，每一次被四兽撕开的缺口都是断肢组成的血沫，很快被新的血液补上。
“他妈的，增援来了，老子也跟你们拼了！”仅存的代号小队队长，带领着队员加入这条新组成的巨龙。
丹紧紧执剑的左手屹然不动，双目泛红。牝幺为代表的哨巫在他身后隐匿所有的气息。她们中有许多，在接受大人下达的“听从圣子”的命令后，没能等到自己的大人。还有的大人在眼前被异兽撕成碎片，几乎本能的想要舍身救援，但都没有妄动，有的只是压抑不住的在内心哭泣。
双方的实力悬殊太大，人类组成的反击更像是用人命去填四兽攻击的间隙。
“就是现在！”丹握着的剑柄积蓄满力量，一剑当空，与其中一只准君级那支交错而过。
铮！嗤嗤嗤嗤嗤……
一剑破开弱点的角质，而后以牝幺为首的哨巫无愧暗杀之名，陆续将匕首刺进同一个缺口，一点点将碎沫带出。
“呃啊啊啊啊啊啊……”人形那支腰腹右侧被创开一个人头大小的洞，忽然临死前攥住最后一个反复在它缺口上开凿的修长倩影。
“十三姐！”牝幺悲乎。
那道倩影目露死志，余光撒在了她的主人被撕成碎片的地方，整个人的脊柱被那支收紧的拳骨捏成了弯弯曲曲的几节。丹回头将剑尖戳进那支后心，嗔目怒道：“化甲！”
“剑莲！”
像是千万剑同时劈砍，精金打造的剑匕在尚未完全软化的外角质层上火花四溅。
最后一剑斩下它的首级。战场在此刻随着琴声进入高潮。人类士气如虹，巨龙亮起了眼睛，带着寇血的猩红。
“怎么会？”其余三兽惊讶，而后骇然。
三十六将，再损一员。
胜利的天平开始向反方向倾斜。
琴声恰好蓄势，转入低沉婉转。
青儿抚平琴弦，转首面对战首：“我们还要等吗？您带来的这些高手，真就眼睁睁的看着同胞们流血牺牲？”
“等。”战首苍皱的道袍，像是掩藏着一尊冷血的雕像。
“您到底在等什么……”青儿看着下方依旧流逝的巨龙血液，拭去泣涕，重新将道韵融于古筝，奏起铿锵之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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