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青玉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倚香楼。
原因就在于受伤至今十多天未露面的秦王世子，又如中秋当晚一样集结一众侍卫，再次驾临这家金陵排名前列的青楼。
而且看今日的样子，绝不仅仅是来听歌赏曲那么简单。
近一个月时间，这位世子殿下就如同突然出现一般，每隔一段时间总能听到一些关于这位的不同传言，频率之多，远超前十五年之和。
也不知道今晚这位又要闹出个什么事来？
听说倚香楼的慕云婉兮为秦王世子所喜。难道今日如此大张旗鼓，目的就是要将那慕云婉兮强行带走不成？按照传闻中秦王世子习性来说，也不是干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以至于现在对于金陵所有人来说，秦王世子与青楼间发生任何的事情都是可以理解接受的。
秦王府侍卫的行动，直接影响到倚香楼的生意，有胆小怕事的嫖客们在听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便选择离开这是非之地。
当然更有好事者不仅没有想离开，甚至还在在外围观的想往倚香楼里进，而已经在其内的，更是让小厮将瓜子花生茶酒都上齐了，一副要留下来看戏的样子。
他们无有畏惧的原因也是自身的坦坦荡荡，就算是秦王世子虽然好色，但是也不是平白无故就打打杀杀的存在，传闻那礼部侍郎之子翟之博那样的情况，也只是付出一条腿为代价，命至少是保住了的！
倒霉的不会是自己，本着有热闹不看王八蛋的心态，自然要看看今日会是谁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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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香楼是一家有近四层楼高的一家大型青楼，有众多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自然也不缺卖艺又卖身的红倌人，可以说在此楼吃喝玩乐，样样皆有。
但顶楼的房间却不多，各个装饰奢华，是用来招待贵客所用。
此时，其中一间房间，萧卓带着宇文翥、傅承煊以及几位平日里混在一起的京少们，在此饮酒作乐。
作为倚香楼幕后真正的东家，萧卓在这此间的权利不可谓不大，称之为为所欲为也无不可。除了楼里有价值的清倌人不许乱来，其余哪个睡不得？
此时也是与傅承煊一句句商量着，今后要如何炮制那不知好歹的商贾之子秦书翊，同时还聊着他们近期的势力规划。在萧卓的领导下，他们这群人可不是纯纯的无所事事的二世祖们。
吴国公府嫡子的出生，给了他极大的危机感，这些年他有意与金陵各家权贵的子弟相交，不论是如傅承煊这般的纨绔也好，还是如李景和这般的有才之子，他都用着不同的方式结交着。这就是他在为了未来进行筹划，今年他也已经十六了。
在大楚，十六岁是一个巨大的分水岭。
十六岁可以定亲了，同时也是大楚书院的最低入学标准。
也就说，想要在大楚入仕为官，进入真正的权力中心，最理想的起步就是在十六岁时进书院。这样在十九岁毕业时，要么成为这一届最优秀的学子，要么在此之前科举榜上有名（在书院读书与考科举时间并不冲突），满足二者之一可以在毕业的第一时间授官入仕。
而他萧卓在之前的御宴上已经取得了同进士出身。
这也是他萧卓为什么要与纳兰静怡争，为的就是三年后毕业时能够是书院最杰出的学子，那样自己仕途的起点就会高很多。加上自己吴国公府的身世背景，以及自己这些年苦心经营的人脉势力。不能继承吴国公王位又如何？他萧卓一样能过得更好更有权利地位。
而对于玩弄秦书翊这位对手，宇文翥表现出了极大的意愿，出谋划策最多的也是他。
至于傅承煊则不仅仅是看不惯下午是苏奕所表现出来的嚣张态度，更多的是他注意到这位秦书翊所拥有的财富。仅仅是爱慕霍文心，一出手就是如此价值连城的宝物，背后所拥有的财力之雄厚可想而知，区区一商贾之子，若是被自己抓到什么把柄，再好好敲诈一番，收获可比自己平日里小打小闹来的多得多。
三人各有心思，却也一拍即合。
当然今日在此聚会的也不仅仅是他们三人，但是对于如何对付那素不相识的秦书翊却没多大兴趣，来此也是因为今日消费由萧公子买单，能够白嫖红倌人谁会拒绝呢？
几位猪哥早就搂着为他们安排的姑娘，去了楼下，此刻房间内也就只有他们三人在。
还有一位便是唤来琴女，便是倚香楼的当家清倌人花魁：慕云婉兮。
自慕云婉兮与秦王世子的绯闻传出之后，加上倚香楼的运作，她身价与知名度也一直在上涨。每日来倚香楼的客人中，不少都是冲着慕云婉兮的名声而来。
而倚香楼也有意借此机会来拉高慕云婉兮的名声，也有为了明天的百花大赛做准备。
但大东家的少爷来此饮宴，慕云婉兮就是名声再大也得来此演奏。
事实上每次萧卓都会要求慕云婉兮来奏曲。
萧卓常在自家这间青楼招待自己的‘朋友们’，既有身份，还方便省钱。
所以他对倚香楼的花魁们也都极为了解，其中他自己最中意的还属这慕云婉兮。不仅是慕云婉兮顶级的容貌气质，更在于其不仅是倚香楼里难得的才女，自身还极为好学。
这对于萧卓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再完美不过的妾室人选。所以早早的将其定为了自己的禁脔。
但是还没等自己行动，这慕云婉兮却莫名被秦王世子看中了。中秋那日发生在倚香楼中的事，虽然吴国公亲自下令要求所有人都不许对外议论，特别是老鸨子宦娘与慕云婉兮二人，更是下了极为严厉的缄口令。但他作为少东家，也知道个大概。
他不知道慕云婉兮与宦娘向父亲和管家汇报了些什么，只是自那日之后，早知道他想要梳笼慕云婉兮的管家，却是亲自来来让他放弃对慕云婉兮的想法。
他知道是那位秦王世子的原因。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若说是哪位有机会登临帝位的皇子的话，他也就算了不过一个青楼女子而已。自家好歹也是世袭的吴国公府，难道还需要主动去巴结他一个十五年不敢露面的秦王世子不成？
看着角落静静弹琴的慕云婉兮。曾经他也一度认为眼前这女子已经被自己的才华和真诚所征服，但是自中秋那日之后，一切都变了，他甚至感觉慕云婉兮对待自己的态度也与往日大不相同。
不禁感叹：浮华女子果然都是这般，最会趋炎附势。
但有一点他知道，这慕云婉兮不过是父亲顺势放的一步闲棋而已。若是那秦王世子无意慕云婉兮，她照样逃不过自己的手心，这种能够想明白的事情，他萧卓一向不心急。
与宇文翥等人商量完正事之后，便是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明日就要去书院，想着今晚就住在倚香楼，找个清倌人消消火气，明早也能多休息些时间。
至于宇文翥与傅承煊，虽不用去书院，但也都是花丛老手，留宿青楼早已是家常便饭。几天几夜不归宿，家中也不会有人担心。
在苏奕让护卫们将倚香楼围住的第一时间，便有下人向他们汇报了。三人都很好奇这位不着调的秦王世子又要闹什么事端，随后只是让下人们及时汇报情况，便不再关注。
而慕云婉兮在听到苏奕来倚香楼的消息，心里亦是泛起阵阵涟漪，也导致手上数次出错，却是让萧卓心里有无名的怒火，理智也是短暂的失控，遂出声呵斥到：“贱人，听到世子这位相好来了，连这琴都不愿给本公子弹了吗？啊！”
萧卓的训斥也让慕云婉兮回了神，看着眼前醋意横生的萧卓，连忙道歉到：“公子恕罪！”
此刻，她的内心是复杂的。
萧卓一直以来对对她的示好与保护她岂能不知，虽不知这位贵公子看上自己哪点，但一直以来，这也是她认为是自己今生最好的归宿。
而所有的一切都从中秋那一夜变了，她分不清自己对那位世子是何感情，但也自知，以自己的身份哪里能配的上那位。
可每当听到关于秦王世子的消息，都会在她的心里泛起涟漪，这岂能骗得过自己。
那夜自【雅苑】归来后，面对宦娘追问，鬼使神差之下，也将自己与世子相处的所有内容话语都告知了宦娘，包括苏奕数次邀请她去王府做客的事情，后来自己与世子的流言传了出来，虽然自己极力否认但似乎并没有什么用，而她，慕云婉兮，也被贴上‘秦王世子的相好’的标签。
后来宦娘也告诉她：“惋惜。妈妈告诉你个好消息，若是秦王世子真有意，飞上枝头变凤凰只在你一念之间。东家也发话了，日后若是那秦王世子再来，你可得自我把握了。”
这段时间，她也无数次期待着世子会再来听她弹曲，但是自那日秦王世子传出在教坊司遇袭重伤之后，便再也没有相关的消息了，没想到这伤才好，来的便是倚香楼，是为我而来吗？
操琴之人心乱，对于常听其弹奏的萧卓来说，自然在第一时间听得出来。所以有了醋意。
反应过来的慕云婉兮将思绪收起，告罪一声后重新弹奏起了一首新曲子。
萧卓在人前少有动怒，在慕云婉兮面前也是第一次，自己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常，但话语说出也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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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外边大街上，当刘虎回报所有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苏奕这才下了马车来，一手纸扇半遮面，面庞在倚香楼各色灯光之下显得朦胧，让离得有些距离的围观之人看不真切。在侍卫的引路之下，来到孙南行与五城兵马司统领傅熯石所在的房间内。
苏奕走进房间之时，傅熯石也是起身相迎。
苏奕先声道：“傅统领。”
“见过秦王世子。”傅熯石也是淡淡的回礼道。
“近日伤才好些，能够出来活动，这才想到当日傅统领亲带人来相护，今日才来感谢，还请傅统领别怪罪才是。”
突然被秦王世子请到这里的傅熯石自然是不信，堂堂秦王世子会因为那点事亲自出面，还是在这和倚香楼来感谢他这个五城兵马司的大统领，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但目前情况不明也只能先观望观望：“世子实在是客气，当日不过下官职责所在罢了。”
“来来来，都坐，孙南行，难得今日来一次这倚香楼，去请咱们的老熟人来为咱们弹琴一曲，我记得当日惋惜姑娘可是说只有咱们来就会来给咱们演奏，不知道也算不算数。”
“属下遵命。”
孙南行离去之后，傅熯石见苏奕还没有进入正题的意思，看样子显然是要等自己先开问口：“想来世子今日不单单是为了上次教坊司之事吧？”
“看来傅统领也知道，今日确实不单单是为上次之事，但也与上次之事有那么些关联。”
“请殿下明示。”
“上次那翟之博，傅统领统应该知道最后是什么下场吧。”
“下官自然知道。”
那日礼部左侍郎之子虽然保全了性命，但也被陛下卸了一条腿，算是对其所作所为的惩戒。但在他们这些明眼人看来，也就是这位世子没有弑杀的性格，否则早在教坊司之时就会直接砍了翟之博，哪里还需要带到陛下面前去。
“听说。昨夜城外又发生了一起灭门惨案。”
“这两者可有关联？”这句话就让傅熯石搞不懂了，税银案和这位世子能有什么关联。
“我在想啊，如果这个节骨眼又有人肆意辱骂堂堂秦王世子，甚至后续还欲行不轨之事，而这人又恰好是您傅统领的亲儿子，傅统领不妨猜猜接下来后果会如何？”
“这...这怎么可能，世子莫不是在与傅某开玩笑？”
“傅统领觉得本殿下喊你来是为开玩笑？”
“可...可我傅熯石只有两子，现在也只有幼子在京师，他也与殿下素不相识，也无交集，如何会辱骂到殿下，更何况，还有欲对您意图不轨之意？”
“傅统领别激动，且听本殿下给你解释，话说今日，你那幼子傅承煊可是到礼部尚书霍府为霍府千金庆生？”
“确有此事。”傅熯石依旧是一脸疑惑看向苏奕。
“有一事傅统领可能不知，皇伯伯前些时候给我安排了个身份，要求本殿下在书院进学，至于原因就不为傅统领解释了。而恰巧的是，本殿下刚好与霍文心是同窗，且关系还算不错。所以今日本殿下也匿名去了趟霍府。”解释到这，苏奕也就不继续说下去了，想必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傅熯石自己能够脑补上来。
果然，苏奕这话才落下，傅熯石便急忙解释道：“可是在席间犬子有言语冲撞殿下之处？还望殿下念犬子不知殿下身份的原因，宽恕其一次。下官回去之后必将好好管教于他。”
“那污言秽语就不为傅统领再复述一遍了，念在上次教坊司傅统领之情，本殿下自然不会在意这第一次。”
“下官在此多谢殿下宽宏大量了。”
听道苏奕这么说，傅熯石连忙起身感谢到。
“但是，本殿下担心的是你家小子后续要是坏了皇伯伯让我在书院进学的事，不知道到时候...”
“殿下放心，犬子也就是嘴贱了些，别的事他也没那个胆子的，下官回去之后也会约束他的。”
“但是本殿下接到线报，你家那小子现在就在这间青楼与人商议怎么致学子身份的我于死地呢。傅统领，你教教本殿下，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这...”
苏奕的话步步逼人，即使是多年宦海生涯的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这位到底是什么打算。
“上次之事，本殿下虽然没有痛下杀手，但不意味着人人都有这份幸运，念及傅统领之情，本殿下也不希望傅统领有朝一日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今日请傅统领来，也是商议此事啊。”
“还请殿下之下示下，下官必然配合就是。”
话说到这，他哪里还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知道这位殿下是说什么打算。
“不急，等我那侍卫长回来咱们再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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