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从自己这里离开没多久，便有宫人回禀，皇上大发雷霆，将四皇子训斥了一顿，妍清闻言无奈的撇了撇嘴角，也不知初六是怎么和四爷说的。
要是同在自己面前一般，直说自己要去当海盗，没让人打板子，只是训斥一番而已，算不得什么。
晌午，用过午膳后，四爷想起这件事，端着茶盏和妍清吐槽，“初六这小子越大越不学好，居然说他要去当海盗，是缺他金了还是缺他银了，好好的日子不过，居然要去当海盗。”
古往今来，不缺落草为寇之徒，但是，在华夏子孙心中，大多数人还是向往稳定的农耕生活的，只要不是被逼无奈，走投无路，没人会愿意主动抛家舍业、落草为寇。
初六身为堂堂皇子，中宫嫡子，想做什么不行，居然想要想要当海盗。
“杀人放火金腰带，当海盗算的上是无本买卖了，也没什么不好的。” 妍清摸摸鼻子，替儿子申辩一句，四爷大概是忘了，弘昭和晅晅小时候也嚷嚷过要当海盗。
至于初六被斥责的事情，妍清并未放在心上，老子教训儿子，天经地义，父子之间没有隔夜仇，她也没有替初六解释和赔罪。
四爷一哽，眼神惊讶的看着妍清，“听你这话的意思，倒是不反对让初六去做海盗。”说着，四爷脑海中灵光一闪而过，想到妍清那些古灵精怪的主意。
“难道是你给初六出的主意？”
“不是，没有，我没同意。”妍清赶紧否认三连，心里难免有些心虚，毕竟是因为她这个当娘的，给儿子讲那些故事，儿子才会有这种想法的。
“此话当真？”四爷多了解妍清呀，哪里听不出她底气不足的语气。
“咳咳，我没有同意初六去当海盗，不过，听说海上盗匪猖獗，即便有水军也很难除尽，我觉得不如由朝廷扶持一支海盗，与水军一明一暗，制衡海上的各方势力，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她只是不想自己的儿子去冒险当海盗，别人的话，就……
四爷闻言沉吟片刻，“倒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朝中请命开放海禁的呼声甚高，经过商议后，重新开放海禁，基本上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开放海禁，对沿海百姓来说好处居多，但出海却是一件风险极大的事情，除了海上天气变幻莫测之外，最大的威胁便是海盗。
朝廷在沿海地区设立水军，清剿海盗的成果却并不理想，一是因为海域广阔，信息沟通不便，水军难以寻觅海盗的踪迹。
二是海盗行动便捷灵活，难以寻觅踪迹，就算偶尔寻到踪迹，海盗仗着船小速度快，也能迅速逃逸。
倒是同为海盗的各方势力之间，因为利益关系，之间有竞争也有合作，尤其是在面对水军的扫荡，若是扶持一支海盗，打入敌军，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即可，这个话题，便就这样结束了。
被斥责过初六，却没有那么容易放弃，每天早朝结束后，都要缠着他皇阿玛耍赖一通，然后被四爷训斥赶走，一连三天，天天如是。
妍清听闻消息无奈扶额，以前怎么没看出初六这么赖皮，倒是和他三哥弘晅性子相似，弘昭和他们两个不同，弘昭若是想达成一件事，会权衡利弊，摆明利害关系，以说服别人。
一连五天，四爷被初六缠的没法子，终于松口让初六南下，当然，对外肯定不能说皇上同意四阿哥去当海盗，只是说四阿哥想要离京游历，对海外的人和事感兴趣，想要去两广地区看看。
妍清得知消息，感觉出乎意料的同时，又觉得其实也是意料之中，一方面，四爷一向疼爱子女，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这人对孩子总是多有纵容。
另一方面，她同四爷说朝廷可扶持一支海盗为大清所用，但真要实施起来，不是嘴上说说那么容易的。
若选择海上的海盗，就需要用利益拉拢，恩威并施，世上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永恒的利益，这种被利益捆绑在一起的合作方式，说牢固也牢固，但若产生利益纷争，合作瓦解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更为稳妥的方法，便是选取忠心之人，隐姓埋名，落草为寇，拉拢一队人出海做海盗，逐步壮大实力。
然人心易变，焉知今日的忠心之人，在手中的势力壮大后，不会因此兴起反叛不臣之心。
综合下来，初六这个皇子，倒是成了最合适的人选，思及此，妍清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就算她不情愿，如今圣旨以下，她也不能反驳。
得了皇阿玛的允许，初六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飞出京城，还是弘昭和弘晅两人，将人给按住，让他好好准备，离京前多陪陪皇额娘，也多向皇额娘请教请教。
初六没想出什么要和皇额娘请教的，不过还是乖乖听哥哥们的话，来给额娘请安，陪着额娘说话，说自己如何打算发展海盗事业。
妍清听着初六说要准备多大的船，带多少火器，怎么带着侍卫横扫海域，成为海贼王……
初六确实有所计划，不算贸然行事，不过他的计划，在妍清看来有些过于粗浅，他的一切计划都依靠于朝廷，背靠朝廷，有朝廷给他当后勤，提供物资和武器。
四爷是皇上，也是初六的皇阿玛，按照初六的计划，过程中或许会吃些亏，最终大抵是可成功的，不过这份成功会维持多久就不一定了。
妍清心中叹气，暗道子女都是债，暂时放下手中的宫务给初六补课，讲海鲜养殖和运输，讲人工养殖珍珠，讲贸易顺差和贸易逆差，讲一个团体只有一个收入来源，是不稳定的。
就算想要当海盗，即便是背靠朝廷，也要安排好后路，他身为皇子，要有明面上的身份和产业。
也有应对各种风险的能力，比如当海盗最重要的船和枪支，如果完全依赖别人，那么日后就会有因此被别人扼制喉咙的风险等等。
妍清的话，将初六听的一愣一愣的。
在额娘讲这些之前，他从未考虑过这些，在他看来，现在皇上是他阿玛，下一任的皇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他的亲哥，阿玛和哥哥怎么会不帮他呢。
“傻孩子，你们现在是最好的兄弟，可以后，你们会各自成家立业，考虑事情不能只考虑自己，也要考虑自己手中的势力，和底下人的利益。
额娘自然不想你们有兄弟反目的一天，但是有些事情，不说有一步想十步，至少也要考虑三步，不是为了日后兄弟阋墙，而是为了面对变故有自保之力，懂了吗？”妍清摸摸儿子的脑门。
初六若是只想去玩几年就回来，那她没什么好说的，可若是他想建立自己的海上势力，那就不能不考虑周全。
四爷在位时，初六再如何做大，她相信初六也不会有不臣之心，四爷也不会忌惮打压自己的儿子，日后若是弘昭继位，肯定也会保护自己的弟弟，可弘昭之后呢。
血缘关系越来越远，其中的利益关系便越来越重要，有利益便会有纷争，即便双方都不想打破局面，还可能会有外来者想要插手，从中制造矛盾和争端。
“儿子懂了，都是儿子考虑不周，让额娘担心了。”初六心中的高兴褪去不少，脑袋也随之更加清醒，明白皇额娘的用心良苦。
“好了，额娘要说的差不多也就这些了，你回去后自己多想想。”儿子在自己跟前待了三四天了，妍清摆摆手将人赶走。
“是，儿子告退。”初六起身行礼告退。
几天后，初六带着几个亲信，宗室的一位堂哥，西林觉罗府的一位表哥、一位表弟，和四爷给他准备的一队侍卫，浩浩荡荡的启程南下。
既然对外说的是游历，初六也没有直奔两广，一行人十分悠闲，了解各地风俗人情的同时，也增长了不少见闻。
一路上，他一直在与三位兄弟商议完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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