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峡市精神卫生防治院。
这里不在市区，夕南和蔷薇到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多了，被告知探视时间是在下午三点，于是他们先去找了主管医生。
“崔主任，我妹妹怎么样了？”
“偏执型精神分裂症，她被那场事故刺激到了，刚开始对我们有强烈的戒备心，有过自杀倾向，但个人意识还是有的，只是思维混乱了一些，智力受些影响。”
“能完全康复吗？”
“完全治愈恐怕不容易，做好长期治疗的准备。”
见夕南看着病历沉默不语，医生主动聊起了日常。
“头几天幻听严重，有次在院子里放风，她看见车子就想炸掉，模仿枪、火箭筒什么的，唉，放风的院子里怎么会有车呢。
“每天哭着要给妈妈打电话，我们执拗不过，只好给了她一部手机，玩具手机，但她还是在打电话，偶尔会给爸爸打电话。
“她逃过一次，有天晚上，想从厕所的窗户爬出去，但窗户外面都是有铁护栏的，手都抓破了，被护士及时发现带了回来。
“之后为了防止她跑，严重的时候得绑在床上，但她会咬绳子，咬累了，也就睡着了。”
夕南越听越揪心，尝试说点什么，想了半天，最终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体重从刚来的96斤瘦到了现在的80斤……”
蔷薇出口打断道：“怎么这么瘦？伙食不好？”
“不，一日三餐蔬菜素食为主，也有肉的，搭配没问题，但她吃得很少很少，每顿就吃两三口，甚至不吃，我们在想办法用其他方式摄入营养。”
“那，今天怎么样了？”夕南问道。
“上午抽了血，情绪稳定。你第一次探视，十……二十分钟就好，不要太久，我先去忙了。”
沿路上，看见有家属带着患者去了公共活动区。
带路的年轻护士见夕南脸色不好看，安慰道：“不要紧张，他们和普通人一样，有时他们会把自己好吃的东西分给你呢。”
夕南提起精神，回了一句谢谢。
“你们到那边先换成拖鞋，手机钥匙打火机带了没？还有你们带来的东西，一会儿我检查一下，有些零食不能随便给病人吃哈。”
“嗯，麻烦你了。”
初次踏入1级病区，映入眼帘的是一道道被紧锁的大门，很压抑，途中看见一位刚从病房里出来的护士，一脸厌恶的表情。
这大概算是常事了吧。
三人走着，护士突然回头说：“你们第一次来吧，告诉你们一个有意思的，那边有个刚来的患者啊，说自己有超能力，能用意念折弯铁勺，还坚持要在院长面前表演。”
蔷薇好奇地问是不是真的，护士说：“当然是假的，世界上怎么会有超能力呢？用魔术唬人而已。”
蔷薇又问道：“那他表演了吗？”
“没有，给他们用的勺子都是塑料的，铁的不敢用。”
夕南不知道孰真孰假，就算这里有人说他能喷火凝冰，也不觉得稀奇，毕竟，这里是超神学院的世界。
未被证明的科技叫魔法，而魔法与科技混为一谈，各种超越对科技的理解，便是现在这个世界的状况。
病房前，夕南透过门上的观窗看到，一个清秀瘦弱的长发女孩躺在床上，抱着枕头正对天花板发呆。
“吱呀。”
女孩见有人进来，“咻”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怀里的枕头抱得更紧了，不安的眼睛在几人身上来回摆动。
护士走过去做了简单的检查后，指着夕南三人对女孩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出去了。
“哥！”
女孩一声娇喊，从床上跳下，赤脚跑了过来，一下子扑到了夕南的怀里。
小脑袋在夕南怀里钻呀钻，两绺头发挠着夕南的下巴，一分钟后才歇停下来，夕南这才有机会好好地端详她。
这就是自己的妹妹，夕瑾，十七岁，身高一米五五左右，长得很漂亮，水汪汪的大眼睛，眼角有不少血丝，还有明显的黑眼圈。
小瑾仿佛忽视了站在一边的蔷薇，撇着嘴抱怨道：“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夕南再复杂的心情此时都融化了，摸着妹妹的头轻声说道：
“对不起，是哥哥来得太晚了。来，坐床上说，你是不是不好好吃饭啊，身体这么轻，跟羽毛一样？”
小瑾盘着腿坐在床边，气鼓鼓地看着夕南，仍然没有看蔷薇。
“哼，这儿的饭不好吃，不如你做的好吃，想吃你的蛋包饭。”
夕南汗颜，虽然他很会做饭，但从来没做过什么蛋包饭呀，转移话题说道：“喝点水吧，我给你带了好多吃的。”
“哥，我在这里认识了很多朋友，隔壁有个妹妹，立志要当语文老师，她超级厉害，把一整本新华字典背了下来，什么词在第几页，她都能说出来！”
“这么牛逼？她多大啊？”
“才32岁。”
“呃，那你叫她妹妹？”夕南无语道。
“因为她先叫的我姐姐啊。”
好吧，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夕南剥了一根香蕉递给小瑾，蔷薇嚼着口香糖，静静地听小瑾讲故事。
“还有一个姐姐，她把自己想象成会跳舞的人偶，每天在房间里跳呀跳，我还当过她的唯一观众。”
“还有哦！还有一个妹妹，她经常坐在院子里的花草丛，说自己是一朵婕兰花，手脚还能变成藤蔓。”
“听说今天来了新的伙伴，我还得过去打招呼呢。”
说得越来越离谱，夕南都想叫阿杰过来，把他们统统请到雄兵连去。
“我知道，你们都走了，我假装打电话只是安慰自己，我一个人太孤单了！”
小瑾捂着脑袋低下头，突然哽咽起来。
“我才没有疯！那群人的话千万别信，你带我走吧，我真的已经好了！他们才是疯子！”
“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感觉浑身都充满了我无法承受的力量，身体要爆炸了，好想发泄出去。”
夕南抚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哥哥相信你，哥哥也保证，再有一个月你就可以回家了。”
“真的吗？”
夕南竖起三根手指，认真道：“哥哥发誓，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的！”
“真的吗？”
“真的！否则，天降雷霆，天打雷劈！”
小瑾始终埋着头，又问了一句：“真的吗？”
“额……”
这下给夕南整不会了。
突然，他听到小瑾笑了，回过神时发现她紧紧抱住了自己。
也不知她哪儿来的这么大力气，劲儿还越来越大，夕南的胳膊被束缚着，开始有些呼吸不畅。
“别，你先松……”
夕南苦着一张脸，想把胳膊抽出来却怎么也挣不脱，不由得看向蔷薇，蔷薇皱着眉头，感觉哪里不太对。
这时，小瑾终于说话了。
“哥哥不是已经死了吗？死掉的哥哥怎么保证呢？所以你在撒谎？”
只见小瑾忽然抬起了头，脸离他只有几寸距离，半眯着眼睛，嘴巴也笑成了一道月牙，和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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