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不下他们！”
北岸牛自碎神环，其威力丝毫不弱于柳当歌自散“武道源”。
即将落于山后的残阳陡然止住。
月色徒有一道虚影。
天空那道圣战仙的双手已经彻底凝聚成实体。
“具有无上伟力的圣战仙尊，请聆听我等的祈祷！这万亿生灵将是您的力量源泉，这万里河山将是您的伟岸身躯，请允许卑贱的我成为您仙魂的栖息地，这是我的荣耀！”
当北岸牛的祈祷声回响于寒风之中时，天地也呜咽地回应着。
他的肉身徐徐化作无数的碎片飘荡向符文构成的蚕茧。
李木木的胸腔剧烈起伏。
若不是有青莲法相的气息保护，他此刻已经与北岸牛归于同化。
他的望向北岸牛肉身消散的方向，神情复杂。
有了北岸牛的提前献祭，此时天空中的圣战仙尊几乎已经凝结出完整的法相。
“人间的小辈！”
圣战仙尊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空灵入耳。
说话之间，一只金色的指头压迫着时空因果飞速落下。
彩虹桥摇摇欲坠，咯吱乱响之间隐隐有崩塌的迹象。
李木木看着源源不断从彩虹桥另一端走向青莲的灵体目中决然。
“春风无意，落花无怨，问心无愧，既行无悔”，朱先生的十六字真言化作他最后的信念。
“九彩剑承受不住这圣境的威压！”剑灵看着目眦欲裂的李木木忍不住提醒。
李木木还能说话，但是他没有说。
折成引灵虹桥的九柄飞剑并非全都属于他。
他原本还想等回到圣域之后就去剑阁将那七柄飞剑归还。
可是如今看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仙尊的威压越来越近。
“嗒嗒嗒……”
引灵虹桥上面早已布满狰狞的裂痕。
李木木面部抽搐，不知是哭是笑。
剑灵才想继续说话，却发现他早已化作一道流光飞到引灵虹桥之下。
那里的威压比在井口还要恐怖数倍。
剑修本无法相，然而此时李木木身后却赫然出现一尊如同魔神一样的法天象地。
他把自己当做了一柄剑。
千百丈法相如同擎天巨柱一般扛起摇摇欲坠的引灵虹桥。
“你承受不住圣境的威压！”剑灵再也顾不了其他，化开周身元气笼罩在李木木的身上。
此时的李木木已经完全说不出话，可是他还是强忍着刺骨的疼痛艰难道：“谢谢！”
圣战仙尊一指已经近在咫尺。
引灵虹桥终于彻底崩塌，数不清的灵体如同落花一般纷纷扬扬落在李木木的剑修法相之上。
灵体本没有任何温度，可是李木木却感受到了。
他一手撑着地，一手抓住青莲。
“引灵虹桥断了，我便当这引灵桥！”
掉落下来的灵体感受到了这股气血召唤后又纷纷向着李木木的方向汇聚。
可是这一座桥不再像先前一样能轻易度过。
它不仅直穿云霄，甚至几乎是垂直向上。
在圣战仙尊的威压之下，李木木除了保持这个姿势外别无他法。
千千万万的灵体注目而视，冥冥之中他们都仿佛感觉到有一个人在为他们负重前行。
他们旋即奋力向上攀爬而去。
“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李木木能做的仅仅是搭建那一座桥，剩下的只能靠这些灵体自己努力。
圣战仙尊看到自己的全力一击竟然没能彻底粉碎那座接引之桥也微微惊讶。
而另一边的李木木虽然靠着剑灵舍弃全部的一护暂时抗下圣境一击，可是这副肉体早已濒临崩溃。
看了半天的谢英姿终于动了。
他猛然踏空，仅仅依靠肉身的力量便飞跃到与青莲一样的高度。
他默立在青莲法相之上。
仰望而去是圣战仙尊的森严法相。
俯瞰而去，无数的凡间灵体正艰难攀登。
记忆如同潮水喷涌而来。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这强取豪夺的作风倒是万年不变。”
谢英姿弯下腰，轻轻截取几根青莲花蕊。
“于战中死，也于战中生！”
青莲花蕊化作数道流光应声飞向东南西北四方上下。
圣战仙尊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气息，古井不波的心中猛然一惊。
他双手飞速变幻手诀，燃仙鬼雾立即受到召唤一般迅速归于一处。
绵延无边的鬼雾数息之间化作一颗镂空的玄丸。
那原本就是圣战仙尊的圣宝之一，先前借给北岸牛让他带下界来。
鬼雾球的神通并非封锁，而是杀戮。
圣战仙尊作为主宰杀戮与战争的仙界圣境，他的所有圣宝无一不是以杀戮着称。
圣战仙尊将鬼雾球夹在两指之间，随后如同弹弹珠一样弹射而下。
李木木能感受到，仙尊的这一击，人间除了那四个人之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抗下。
熊熊烈火翻滚而下，周边甚至伴随着雷霆与飓风。
他的肉身再也支撑不住，引灵桥彻底崩塌。
那朵青色莲花如同身处暴雨之中的芦苇一样摇摇欲坠。
谢英姿仍旧站在上面。
李木木忍不住看向他。
意识模糊之间，他仿佛看到莲花之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是在烟雨中的湿州城头，是淡红浅绿之间的那一袭红衣。
“萧萧？”
李木木也明白，杨萧萧不可能出现在此时此地。
他以为自己是思念过深，但是下一刻他却猛然清醒。
“剑，来！”
九道颜色各异的剑自四面八方飞来。
未见其貌，先闻其香。
“此剑以花为貌，以花魂作骨，锻以花心，淬以花泪，养于花海，其名花貌！”
又一剑飞来！
未见其貌，先闻其声。
凤凰清鸣，百鸟朝凤，剑名：鸟声。
一柄袖珍小剑紧随其后破空而来。雪白的剑身之上寒气逼人，那正是当年曾一击斩杀李木木肉身的雪肤神剑。
紧接着柳态、玉骨、诗心、秋水、松藻之操五剑齐至。
传闻中的女武神九剑刹那之间已经有八柄降临。
然而第九把的月神却迟迟没有动静。
鬼雾球已经濒临青莲之上。
此刻残阳终于彻底落于山下，一轮明月出于东山之上。
从李木木的视角看上，那轮明月却像是从青莲之中吐出的一样。
“李青莲，还不肯还我月神剑！”
谢英姿仰头对着明月高声呼唤。
顷刻之间，
有风忽然至！
有剑随风来！
月神剑散发着一股寒冷却令人安心的光晕。
九柄神剑当即化作阵旗隐匿在青莲周围。
鬼雾球如同一杆军旗，在它彻底插到青莲之上的一刹那，天地间所有的杀戮意境都如同得到号令一般杀伐而去。
谢英姿就站在青莲之上，他既不动也没有任何动作。
“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圣战仙尊歇斯底里大吼着，“他们怎么会没有杀死你，他们不是说你已经彻底死亡了吗！”
谢英姿冷眸微抬。
他的记忆并没有彻底苏醒，对于那段被尘封的往事他还是没有丝毫头绪。
“我们千算万算，不想还是算漏了你这么一个变量！”圣战仙尊不甘得拍打着出现在青莲周围的那道九彩光罩。
然而一切都已成定局，他再如何不甘也不过是徒劳无功。
青莲接引让他流失了太多力量来源，北岸牛的匆忙献祭又让他失去最佳的降临时机。
“你也不用高兴太早！”圣战仙尊收起鬼雾球后望向谢英姿，“大道反噬就要到来，你若还是执意护着这些蝼蚁，届时你也逃脱不过大道食圣的宿命！”
圣战仙尊说罢化作一道流光消散在天地之间。
“萧萧……”
李木木望着青莲之上的那道倩影，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
他实在太累。
最后一眼中，他看到那道身影款款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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