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泉说他有熟人在镇上开车，包辆车坐回去。
舅舅和舅母们连忙摇头摆手，说再也不敢坐车，宁愿走路安全保险。
陆明泉说不是拖拉机，是辆小卡车。他们听到是小卡车，从来没坐过，便不再说话表示默许，小孩子更是恨不得马上坐上去。
还是菊花怕花钱，她说坐什么车，走路最安全，万一还发生什么事，哪里折腾得起，整个正月大家喝口水都要小心被噎着。
一年之计在于春，正月开了好头，便会顺顺利利到年尾。
菊花宰三头羊招呼娘家，甚是阔气，陆景川早就到场陪喝酒，陆腾飞和狗剩借帮忙的名义也蹭过来，倒帮忙砍了两只羊。
平日的桌子坐不下，干脆用一块长木板横在院子中间当饭桌。
陆景川劝舅舅们今晚就在家住下，别回去，多喝几杯。菊花二哥说天都黑了，也回去不得，给间柴屋休息就好。
陆景川说哪能让大舅睡柴屋，没有床睡也得让自己那张出来给大舅睡。
菊花二哥以为陆景川认错他是大哥，便说妹夫哥，我可是不是大舅，是二舅，大舅还躺在医院呢。
陆景川明知他们一家出了车祸，还问到底咋回事。
二哥少不得把拖拉机翻沟沟的事情说了一遍，大哥不幸摔断一条腿。
“能接回去的，再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的，一样能蹦蹦跳跳。”陆景川安慰着说。
“不用拐杖走路算阿弥陀佛，那敢想蹦蹦跳跳。”
两人谈着一锅羊肉焖好盛上来，用小碟子一碟一碟摆开，香气诱人，大锅羊肉用五香八角等香料焖的。
他们一家饿了一天，都顾不上说话，看到哪块羊肉夹哪块，只管往嘴里送。
陆景川几次举起酒杯想敬他们两杯，都被他们拒绝，说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走路回来时肚子还进风，不能猛喝酒。
陆景川不太看得惯这样狼吞虎咽，席卷盘碗的，吃饭他喜欢慢慢吃，一下子吃饱，多好的肉摆在面前也变味，何况大过年不是吃鸡肉就吃鸭肉，哪里就饿成这样。
他抬头看到自己的三个侄子也只管吃，特别是家禾那小子，夹菜还夹到客人面前。便说：
“家禾，谁帮你剪的头发，年初一还像个鸡窝，现在倒好看。”
此话一出，菊花忙向大伯使眼色，陆景川马上会意，忙扯到其他话题去，说这锅羊肉用了十几种药材闷的，除了五香八角，还有桂皮，香味，草果，当归，党参之类的一起熬，吃完羊肉剩下的汤汁用来捞饭，保证能吃一大锅。
虽然陆景川话题扯得快，可舅母们早就把开头那句话听到心里，只不过在人家地盘不好发作，也看在羊肉焖得那么好吃份上，暂时保持沉默。
吃饱羊肉，男人还继续喝酒，女人早离开席位去聊天了。
菊花打好热水喊二嫂洗脚，看到二嫂吃饱羊肉没来家那么热情，脸上寡淡寡淡，不爱说话，令人摸不着头脑。
其他嫂嫂也如此，菊花觉得奇怪，看锅里羊肉还剩半盘，不存在招呼不周到。她这会为招呼他们可下了血本。
“也不知大哥在医院咋样，大正月出这种事，还是一大家子堆在一起，差点全家富贵，真晦气。”二嫂抱怨说。
“等会家宝会送饭给他们，不用担心，还好爸妈没跟着来。”菊花也后怕。
“你眼里只有你爸妈，不顾哥哥们的死活啦。”二嫂生气地说，终究压不住气。
“二嫂，说啥话呢，出这种事是我想的？在家听到你们出事，我都吓晕了。”
“不想出这种事，你就该好好管教儿子，正月里剪什么头发。”
“谁说正月剪头发呢，胡说八道。”菊花慌张解释。
“刚才妹夫哥不是说大年初一还乱得像鸡窝吗，今天也只是大年初四，不是大年初二剪，就是大年初三剪的。”二嫂再也忍不住大声说。
其他嫂嫂想起今天翻落山沟的可怕，自己尚且不理论，万一儿子女儿有什么三长两短，还让不让人活。
得知外甥正月剪头发，都气不打一处，都把矛头指向菊花。
“我就想不通，咱家时运怎么这么低，原来外甥不安好心，谋杀舅舅想上坟。想上坟也轮不到外甥来上，咱家子孙兴旺。”三嫂高声说。
喝酒的男人在院子问屋里吵什么，怕羊肉多吃两块消化不得。
菊花听到嫂嫂大过年说上坟下坟，一点不吉利，便也不客气说想上坟就回你娘家上吧，大过年她还想多吃几块肉。
几个妇女七嘴八舌吵开，二舅喝了半斤八两酒下肚，有点醉意，听到自己老婆吵得最大声，十分失礼，便也大声呵斥她。
“人家想谋害你的命，你还喝得下，小心今晚过不得夜。”二嫂说。
“说什么话呢，这是妹妹的家，不是贼窝。”二哥借着酒意说。
“你看你外甥，大年初二，大年初三剪头发，你们分分钟有生命危险。”
三嫂揪着家禾过来给大家看，几个舅舅面面相觑，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想发作刚才还举杯称兄道弟。
“大吉大利，咱命大不会有事的。”二哥勉强挤出一点笑容。
“你不想想今天咱家怎么出车祸翻沟沟里去，别想着吃两块她家羊肉就不追究。”二嫂得理不饶人。
“你想怎样，莫非要赔命，那就让我这兔崽子赔吧。”
菊花一时弄得内外不是人，一边哭一边拿起脚下的鞋狠狠打家禾。
家禾顿时像杀猪般哭泣，二哥觉得自己老婆多事，令他没面子，刚才他还跟陆景川他们说心里话。
以前大哥在的时候，他往往靠边站，现在好不容易大哥断了腿来不了，他才受到大家长礼遇。
看到自己老婆不分场合吵闹，顿时火冒三丈，借着酒劲揪着二嫂头发就开打，顿时场面乱糟糟。
其他哥哥也觉得自己老婆不懂事，一人一句就吵起来。
陆明泉觉得自己不打两巴掌儿子，这门亲戚恐怕要断了，便随手抓一个儿子就打，刚好抓到家宝。
家宝是长子，年岁较大，早就成为小大人，哪里可以给爸爸随意毒打。陆明泉刚举起手，家宝反手一推，陆明泉轻易倒在门角落。
“反了敢打老子。”陆明泉立马站起来抽起门闩，追着家宝去。
陆景川看到如此混乱画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大人骂声，小孩子哭声混在一起，惨不忍睹。只见陆腾飞和狗剩在旁边掩嘴笑。
“还不赶快劝架！”陆景川责骂他俩。
陆腾飞和狗剩才装作很忙样子，拉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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