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武关都护府召开了一场紧急军事会议，除了刘祁，于正，李存孝，杨兴连同北境都护许抚州在内这五位北境边军中官职最高的步骑大将，再加上两支重骑军的主帅，盛州将军李用楫，译州将军周程颉，以及窦璋这样的实权校尉，三十多位北境武将联诀出席这场议事，倘若谁在这时攻破灵武关，那可真就是滔天战功了。
原本很少直接对边事指手画脚的赢修然这次突然召集众人后，开门见山地提出一个大胆想法，远比先前的既定方略要更加激进，不仅仅是“西州步军向东倾斜，译州骑军向北倾斜”这么简单，而是把盛州关外当作决定第三次三族大战关键的胜负手。
杨兴望着那幅人妖对峙形势图，忧心忡忡道：“王爷此举恐怕不妥，且不说西州和西域的军队能否一路推进来到盛州关外，即便盛州关外多了十余万守军，可在兵力对比上，我们显然仍是处于绝对劣势。北门关已经丢了，这种劣势，仅靠五座关外军镇是无法弥补的。”
于正一手负后，一手指着底图，“咱们不妨反着来，关羡潼的西线大军已经消耗殆尽，假设西州无战事，我西州步军主力干脆全部调入盛州关外，是全部，而不是原先是三万人，那也未必没得打。”
坐在座椅上的刘祁轻轻咳嗽，然后盯着年轻湛王，缓缓说道：“盛州，西州，西州，译州，檀州甚至加上关宁道，零零散散加起来也能凑出十余万骑军，且人人敢战，人人能战。但王爷有没有想过，妖族输得起，北境输不起？关外是我北境，北境以南，就是中原！”
周舒辰沉着脸，根本不顾这位骑军主帅的面子，厉声道：“第一次三族大战，先王能赌而赢之，这才有了如今的三族鼎立，如今的北境，北门关极土木之盛，同时还有五座关外军镇牵制，结果呢？北门关丢了，镇北柔玄两镇也丢了，连灵武关都岌岌可危。更何况，这一切的一切，都建立在一个重要的前提下，我北境铁骑，不仅能战敢战，还能战而胜之！”
那位年纪轻轻的北境按察使缓缓起身，他走到沙盘前，指向译州，平淡道：“放弃关外而谋关内，死守盛州城，盛州也能一口气吃掉不下十万妖怪蛮子，盛州失守后，我们完全可以退至译州，依靠喜峰口的地利，将数支妖族骑军拖入泥泞后，再转战西州关内……”
“再由西州退往西域？”
赢修然温润的脸上出现罕见的怒意，他闭上眼深呼一口气，然后睁眼面无表情的沉声说道：“中原是本，北境是末，不管人族赵室怎么样，但我赢家从来不会干舍本而逐木的勾当，我问的不是这一仗该不该打，而是怎么打。这一仗，我一定要打！”
始终没有说话的北境都护轻声道：“灵武关足够坚守到这一战结束。”
赢听雪终于开口，她平静道：“如今关外三镇的失守已成定局，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但是这个时间的早晚也关乎着双方的胜负，首先来说灵武关，灵武关的存在能够牵制至少十万妖怪蛮子，所以失守只能是比盛州城更晚。再说武川，武川军镇作为盛州关外的西大门，它的得失意味着我方西线大军能否按照既定方略进入盛州，所以在这之前，武川决不能丢，否则一切免谈。”
“郡主的意思是……”
赢听雪盯着那位年迈的骑军主帅，用一种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我的意思是，这一战要打，而且是必须打。”
刘祁欲言又止。
年轻藩王开口说道：“老将军，精灵皇的三万镇北军此刻应该已经抵达檀州，本王和关宁王见过一面，他会让张温率一万关宁铁骑北上，而真真前些时候入京，名义上是省亲，实际上也是为了让赵括答应一万蜀地步卒进入北境，还去西域灵山的两万僧兵，我们北境并非孤立无援。最重要的是，万小飞率军转战盛州，就是毫不保留地展现出妖族的意图，不管我们是否决定要打，这一战都避无可避，我们没得选。”
许抚州盯着那幅巨大的人妖形势图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可以讨论一下既定方略了，现在可以把我们大致兵力划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为盛州主力，近八万骑军加上六万步军。第二部分为檀州方面，万余虎贲营骑军，八千檀州步军，三万镇北军。第三部分为译州方面，两万骑军，两万步军，其中包括了一万蜀地重甲步卒。最后是西州方面，两万虎豹骑，四千玄甲重骑，七万西州步军再加上一万北府军和两万西域僧兵。”
赢听雪若有所思，然后接话道：“武川和雁门失守是注定的，所以我们就先假设这两座关外军镇的失守，我们应该付出多大的代价，又能消耗妖族多少兵力。”
这时盛州将军李用楫答道：“雍常卿万小飞刘煜这些都不是什么庸将，到时候肯定会死磕武川，武川如今只有五千步军守城，所以我的建议是抽调两千雁门重骑前往武川协防，弃马守城，不求杀敌，只求武川不丢。”
“曹文诏。”
“末将在。”
许抚州吩咐道：“从你雁门关抽调三千雁门重骑和三千步军前往武川。”
随后他又转头对李平说道：“李平，到时候还得你率领无当飞军沿途护送，这六千人如果出了问题，谁也没有撒豆成兵的本事，盛州很难再挤出六千人给武川了。”
李平抱拳沉声道：“末将明白。”
许抚州继续说道：“曹统领，过不了多久妖怪蛮子就会全线铺开，雁门关守军只用固守，没有军令，不用出战。”
“末将领命。”
赢听雪忧虑道：“既然如此，仅靠盛州二流斥候势必会在情报上陷入劣势，但是我们如果想赢下这场仗，情报就必须处于绝对优势，所以白马游骑就得从北府回到盛州了，我还会从听雪营抽出三百精锐补充白马游骑，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用整个听雪营来换去情报上的先机。”
说到这里，赢听雪的心紧了紧，因为她知道，届时的战场，任何奇袭迂回都会变成正面合战，有多少支奇兵，便会有多少座战场，名将对名将，精锐对精锐，奇兵的尽头永远都是正兵，这一战注定是无聊的。
许抚州，李存孝，曹文诏，李平，窦璋……
这些人，都可能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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