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川总是在下雪，好像只要雪够大，就能把需要盖住的东西彻底压死，就好像雪不会化，这些东西就再也没法见天日了一样。
将军府的外墙上，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在悄悄的翻墙。
大一点的看上去轻车熟路，左踩，右踩，翻身，熟练的越下。
小一点的蹲在墙檐上，犹豫半天不敢下来。
“快点，大小姐，一会儿巡逻队来了。”尹月抬起头看着房檐上蹲着的平安。
“有点高……”女孩儿声音有点颤抖。
“是你说要翻出来买糖人的……你大胆跳，我接着你。”尹月张开双臂：“再不去，你过两天回新川就吃不到啦！”
平安犹豫了一下，看了看下面的高度，又看了看尹月，糖人的诱惑最终还是占了上风。
大夫人江月不让她吃太多甜食，集市上的糖人她想很久了，好不容易趁着今晚大夫人和大少主都因为紧急的军务不在府里，才有机会偷偷溜出来解解馋。
眼睛一闭，跳了下来。
“你吃胖了。”接住平安的尹月笑了笑。
“没有吧，真的嘛？”感受双脚接触地面的平安才敢睁开眼睛，认真的看着尹月。
“开玩笑的，快走吧。”尹月转过身，为平安挡住漫天风雪。
……
今天没有集市，墨川的风雪无情的席卷着一切，没有哪个摊主敢冒着风险出来摆摊，没有摊位自然也就没有了糖人。
平安就很不开心。
小嘴撅的老高 。
“我不管，你说能吃到的！你解决！”平安戳了戳尹月。
他们找的是一家老摊位，摊主是一个须发尽白的老人，平安只吃过一次就说他家的糖人最好吃。
“你之前吃过之后，我之前打听过他家的住址，先左拐。”尹月指了个方向，他显然是有备而来。
“嘿嘿。”平安傻笑。
两个孩子七拐八拐的走入走出，一直到城外，尹月才在一个看上去有些破败的房子门口停下。
哆……哆……
“谁？”随着敲门声，屋里传来略显藏老的声音。
“买糖人。”尹月把平安挡在身后。
“今天没啦，雪太大没熬糖。”屋里还是那个声音。
“我们有钱，我可以多给……”平安在尹月身后怯生生的开口，可仅仅是一瞬间，就被尹月捂着了嘴巴。
两个孩子出城身后一定会有尾巴，平安一开口两人身后的尾巴就开始兴奋了。
吱嘎～
房门打开，卖糖人的老人披着破衣，出现的两人面前。
尹月反应更快，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匕首，在老人开门的一瞬间，抵在了老人的脖子上。
“先进来。”老人双手举高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然后隐晦的看了看周围。
尹月拉着平安蹿进屋子，老人关上房门，再回头，匕首又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们不该来这儿，这儿不安全。”老人很瘦，佝偻着身子，对着尹月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你的糖人她最喜欢，做好我们拿了就走，一个铜板也不会少你。”尹月掏出两个铜钱扔在桌子上，发出当啷当啷的响声。
“没熬糖……”
“现在熬，我们等。”尹月面无表情。
“那个……再过几天我就要离开墨川了，麻烦你……”平安好像意识到刚刚自己说错了话，拽着尹月的袖子，眼圈红红的看着面前的老人。
“好吧。”老人叹了口气，弯腰捡柴，两个还没受潮的树枝，被掰断塞进火炉里，房间的温度逐渐提升。
“炉子升起来会回暖和一点。”老人回头看了看正在搓手的平安。
尹月就站在平安的侧前方，匕首不知道被他藏在了什么地方，这个位置有什么意外可以挡住平安，最重要的是他只需要一步就可以要了面前老人的命。
老人没有多余的动作，烧锅，放糖～生硬的糖块在铁板上软化，房间里充满着香甜的气息。
“要什么样子的啊？”老人回过头看着平安。
“画……他！”平安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身边的尹月。
“别闹……”
“好～”老人打量了一下尹月，一脸笑容的转身过去忙活了。
尹月看了一眼平安，没说话。
做一个糖人时间不算长，柴火声劈啪作响，老人双手上下翻飞，一个活灵活现的尹月糖人，很快就递到了平安的手里。
尹月盯着的没毒。
平安伸出舌头舔了一点，眼睛就开心的眯了起来。
“谢谢。”尹月对着老人点点头。
“你的。”老人递过来一个糖人，尹月低头，糖人上面画的是一个笑脸。
“我不需要。”尹月冷声。
“料剩的多，正好够再做一个，这个送你的，不要钱。”老人笑笑，转身去给炉子里添柴。
尹月只尝了一口，皱了皱眉头，就没再吃，老人添好柴炉子里火苗窜起，橙黄色的糖浆顺着木签一点一点的滴在地上，拉成一条长线，平安倒是吃的很开心，很快就糖人吃的干干净净，一脸幸福。
“该走了。”尹月拍了拍平安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应该好久不回来了吧，不然也不会特意过来，这个拿着吧，路上吃。”老人拿着一个大糖人递给平安，图案啊一个小兔子。
“谢谢爷爷。”平安伸手接过，声音清脆。
“诶～”老人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女孩儿的脑袋。
尹月从怀里又掏出两个铜板放到桌上，犹豫了一下又掏出一大锭银子，足有十两重，把银子放在桌上，又在平安身上摸了摸翻出三十两银子一并放在桌上，足足四十两银子银光闪闪，这是一笔巨款。
“不用……”老人摆摆手。
“我们身上只有四十两都给你，还有六十两，我过几天会送来，也可以送到你想要送到的地方，刚刚在外面……有人盯上我们了。”尹月把平安拉到身后，用手捂住她的耳朵。
“你想干什么？”老人后退了一步。
“我想出去探探路，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危险，可财帛动人心，我又不敢把她和你一起留在这儿。”尹月说着，缓缓向前。
“这一百两银子，我想买你的命！”
“咳咳……”老人咳嗽着想说什么，没说出口。
“你刚刚没在糖里下药，如果你下了药，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杀了你，可你没有，你是个好人，这是我第一次对一个无辜的好人下手，我知道，我只要活着这一天总会来，这一百两，我买我的良心！”
“我不会……”
“很抱歉，我没法说服自己相信你。”尹月松开了捂着平安耳朵的手。
“平安～我和老爷爷有事要聊，你在屋里门关好，等我一下。”尹月说着，一把将老人推了出去。
“好～”
砰！木门关闭！
“我……”老人伸出双手想抓住尹月的衣服。
噗！
尹月没给他再说话的机会，男孩儿的后背死抵着门板，把袖口中的利刃扎进了老人的喉咙。
“再犹豫一秒我就会后悔……还有……对不起。”
不远处的雪堆好像动了动，尹月转头望去，那是一个小乞丐，脸蛋通红，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拉着一条残腿蜷缩在一块板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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