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明昔微微拧眉，“这是你说的密道？”
“不是。”黎斐答地很快，他轻咳了两声，蹲在密道前闭眼似乎在传唤什么。
木明昔在心里数到三的时候，一只黑色的兔子悄咪咪地从洞里跳了出来，激动地扑在黎斐怀里。
它漆黑的毛发有些脏污，看起来黎斐不在时躲藏的很艰难。
黎斐的掌心在宁安玉兔头顶转了一圈，兔子浑身便没有脏污。
宁安玉兔亲昵地蹭了一下黎斐，跳进了他的魔纹中。
黎斐额间的魔纹更加殷红，他再看木明昔时，多了几分底气：“左脚后三位。”
木明昔照做，脚下的草坪蓦地往下坠，她腾空飘在这片空洞之上，面不改色道：“我怕黑，你先下去。”
黎斐知她不信任，但到底没多说什么，现在两人绑在一条船上，与其在这儿跟她争论，不如等杀了父王再找人族算账。
黎斐撂下一句：“跟紧。”
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幽暗昏黄的灯火微微晃动，照清了美人红肿的脸庞、凌虐的身体。
魔王施施然大步离去，乔凝芒自房梁而下，望着薄纱掩盖不住满身伤势的女人。
她本该美丽、优雅、翩然起舞，可现在林嫣却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再也无法离开深宫的囚笼。
乔凝芒嘴唇颤动了下，过去扶她坐在软榻上。
“值得吗？”
林嫣几乎直不起来背，她只能佝偻趴在枕头上，闻言眼神晦暗，却语气坚定：“值得的……芷柔姐姐，是世界上待我最好的人。”
“我说过，我可以帮你。”乔凝芒于心不忍，“不收你的钱了。”
林嫣眼睫微垂，摇了摇头不再出声。
乔凝芒知道她不愿让自己涉险，但真论起恩义，虽然照顾她的是林嫣，真正救她的人却是林芷柔。
但到死林芷柔也没捏碎乔凝芒送她的玻璃球。
乔凝芒并非一个好人，这是她第一次动恻隐之心。
“我看的分明，魔王与你共修遥忻符法后，看似功力稳固，步步高升，实则内里虚空，一旦运功过度就会亏损巨大，这并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你既然做到了这一步，便只差强大助力。”
林嫣扭过头，看了乔凝芒半晌，柔美的脸颊溢出一丝笑意：“乔女侠从不做亏本的买卖。”
话外之音：我给你不了你什么。
“我挣了那么多钱，这辈子也花不完，想找个人分担一下。”乔凝芒柔柔挑起林嫣的下巴。
美人即便受了伤也是美的，但那眼里誓死的决心让乔凝芒别开了眼。
“这世上能得入我眼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林嫣苦笑：“来不及了，我的身体已经撑不住了。”
“不过是些陈年旧伤，我广寻名医为你续命即可。”
“逆行倒施的法子有那么多，你知道为什么只有遥忻符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掏空王上吗？”
林嫣缓缓道：“因为王上也曾将芷柔姐姐当做炉鼎修炼，因为姐姐的气息从不会排斥我，所以我才可以如此顺利地借助我的身子在王上体内种下慢性剧毒。”
乔凝芒瞳孔骤缩，连忙拉起林嫣的手查看脉道，她并不精通医术，却也能看出林嫣脉搏虚浮，里外俱是一副空壳子。
“什么毒如此强烈？”乔凝芒道。
林嫣不再隐瞒，“碧骰魔药。”
“当初王上下令抓捕了芷柔姐姐一家，活下来的只有傅海兢和林原两个，王上以傅海兢威胁林原道出耀荣剑的下落。
林原却宁愿替傅海兢中碧骰魔药一辈子的折磨，也不愿说。
我当时因为王妃娘娘名义上的暴毙也被关押在地牢中，习得了此种咒术。
每次与王上共修，我便催动咒术一点点移至王上体内。
时至今日，已有十余载。”
乔凝芒震撼不已，恨铁不成钢：“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为什么……”
乔凝芒忽而愣住，想到了给林芷柔的那颗玻璃珠。
她被死敌方笑升重伤后，得林芷柔相救，留下玻璃珠在山中闭关静养数年……
“你，你……”
乔凝芒双眸瞪大，想起偷盗花语那晚，林嫣嗔怪她的话。
——“你要是早点说这话就好了。”
——“怪不得那几年我怎么也找不到你。”
“你们找过我……”
乔凝芒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至极。
林嫣语态幽然，气若游丝：“也许这就是命，当初怎么也找不到你，如今你却自己非要来帮忙，可都太晚了……”
“我知今晚王上还会对百姓出手，以此获取力量摄入华胥鼎内，到时候碧骰魔药会产生最大的效用。”
林嫣道：“我就会死……”
她下在自己身上的咒与魔王同生同连，届时只会比魔王难受千万倍。
林嫣无悔，但她不甘心。
“我的力量太渺小了，我始终无法杀死他。”
她到底是个末流的魔修，侥幸得林芷柔真心相待，传授遥忻符法也不过十余载。
乔凝芒从巨大的悔恨中回过神，握住林嫣的手：“我可以帮你。”
“不……”林嫣笑了笑，轻轻刮了一下乔凝芒的鼻子。
当初乔凝芒养伤的时候，手臂受了伤，她总爱和林芷柔这样一起欺负乔凝芒。
可如今，这个动作只有她会做了。
“我只求你一件事。”
乔凝芒立刻聚精会神：“你说，只要我能做，即便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帮你。”
“我死后，斐儿就真的孤身一人了。我求你，护他这辈子安然活下去好吗？”
林嫣哽咽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可我真的没人可以托付了。”
“哪怕，哪怕没有一辈子，只要留他一条命也行，让他好好活着，替我和芷柔姐好好活着行吗？”
林嫣落下清泪，祈求道：“我只有这一个请求。”
乔凝芒独来独往了千万年，让她突然去护某个人周全，还是狂妄自大的魔族太子。
着实是个大麻烦。
若换作之前，乔凝芒只会抛出天价并扭头就走。
可现在，罢了……就算还林芷柔的恩情吧。
从此两清也好。
“我答应你。”
乔凝芒郑重道：“我乔凝芒只要活着，就一定保黎斐安然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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