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掌柜看到钱飞陷入思考，自己的头脑也在飞快转动。
前几天一个陌生凡人拿着桃斋公司的工作证前来，非常强烈而急切地想要指鹿为马，硬说一块煤块是最高档的仙品灵石。而且那人看起来智力水平不低，举止言谈透着一种奇特的条理性、严密性，与杜掌柜见过的所有疯子骗子都不一样。那就已经让杜掌柜起疑了.。
此后又出现了真正的仙品灵石，然后钱飞亲自追来……
杜掌柜基本上可以肯定，在桃斋公司里关于仙品灵石正在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既然客人没有主动解释，他这个掌柜就不能问。
钱飞只是沉默思考了两三分钟，在杜掌柜感觉中仿佛过了一两年。
终于钱飞开口了，温和微笑说：“情况我清楚了，多谢杜掌柜相告。”
杜掌柜说：“这件赃物……”
钱飞说：“你们收着就好。”
杜掌柜紧张地行礼作揖：“还请钱真人明示法旨。若是有必要，小店今后一概不做仙品灵石相关的生意，这一块也不敢收在手中。”
他虽然现在在店里已经边缘化了，但这件事他还是可以做主的，因为这不仅是他个人的想法，也是整家店里，甚至雪岩城整个宗门的共识：
仙品灵石算是相当狭窄的细分市场，宁可整个舍弃掉，也不该为此得罪钱飞。
钱飞同样不愿意为了这些小事欺负雪岩城宗门，忙说：“言重了言重了，”伸手杜掌柜把五指合拢，将仙品灵石盖回在手心里，“仙品灵石的生意，你们还照常地做。那卖得了赃款的人，我自会去找他算账。我还会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避免此类情况再出现。”
这样，杜掌柜才安心下来。
望着钱飞离去的身影，杜掌柜觉得，钱飞一定是对于追赃抓人有着绝对的信心，仿佛那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所以才会对自己这家店如此慷慨。
……
施有曾坐在弼州府光北县县城一角的一家小饭馆里，左顾右盼，紧张地握着怀里的一百零四两庚金。
五天之前，他还是桃斋公司混元鼎实验室的一个有前途的研究员，现在已经不是了，只是一个逃犯。
在更早几天的时候，他看到在钱总的检测仪的鸣响中，一块又一块的仙品灵石，这种传说中的宝贝，从运煤的铲车车斗里捡出来，只感到头脑嗡嗡的。
科技的奇迹足以令人兴奋，但当它涉及到难以想象的巨量财富时，就更令人晕眩。
同事们似乎都是对科研更加感兴趣，只是把仙品灵石们随便堆成一堆，更注重计算检测仪的灵敏度，讨论怎样减少误报。
相比之下，施有曾是个更正常的人，对财富足够敏感。
现在，价值连城（？）的仙品灵石就堆在眼前，无人特意看管，多一块少一块都不会受到追究，反正明天又会检出几块来。
施有曾想，不是我天生喜欢做贼，实在是这种草台班子的管理制度让我不得不犯错误。
于是他拿了两块煤块回家，果然没人理会，下一步只需要销赃即可。
不料，雪岩城这里的珍玩店并不认可煤块，他们见识短浅，有眼不识仙品灵石，好像根本听不懂人话。
每一次尝试，都让施有曾感到徒生焦躁，和他们打交道比和公司同事打交道要费力多了。
事到如今，他不信这个邪，一定要想个办法把手中的巨量财富变现。
能做研究员，脑子总还是好使的，珍玩店肯定会认可原型的仙品灵石，不认可的只会是量产型。
原型的仙品灵石在哪里有？
钱总带来的检测仪原型机里有，还特意拆开给研究员们看过。
于是施有曾趁着自己半夜值班的时候，支开身边的同时值班的同事，拆开检测仪，用一块煤块仙品灵石代替水晶仙品灵石，把原型的水晶仙品灵石调包出来，拿在手中。
这件事很快就东窗事发，因为每一块仙品灵石都有它自己的个性，所以每一台检测仪都是度身定做的手工品，直接把核心部位拆换为另一块仙品灵石，只能在短时间内装装样子而已。
施有曾也毫不耽误时间，迅速销赃获得一笔硬通货，扭头就乘火车出省了，远走高飞，再也没有回到公司去。
那笔硬通货是极品品相的庚金灵石，有一百零四两。
施有曾从小到大都没有碰过百两凡间黄金，连见都没有见过，更不要说这种触手生温、夜放华光的庚金了。
它是如此小巧的十几块金条和元宝，却又如此地沉重，躺在怀里，他总会忍不住去隔着衣服轻轻摸着，心中止不住地欢喜。
施有曾坐在一家小饭馆里。
这家小饭馆的店堂不大，但窗户更小，即便是大白天，店堂也有一半在昏暗中。
施有曾就特意坐在了昏暗的一角。
在他面前，木桌上坑坑洼洼，还有一层油腻。
在他得到过的知识里，这里应该就是修仙三十六宗门之一的“桃李居”的一个据点。
从其他宗门出逃，走投无路的可怜人，往往可以被这个宗门收留。
这些都是在通识课上学到的，桃斋公司学校的通识课里传授不少关于修仙方面的知识，也包括修仙之人社会的现状。
当下三十六宗门是哪三十六个，都是要背诵、要考试的，每个宗门的特点也都是知识点。
桃李居的特点就是，并没有一个光明正大的山门，而活动的地点、地区也不是固定的。
在隐姓埋名、搬家转移这些事情上，他们拥有全天下数一数二的技巧。
一方面是因为这个宗门里的能人毕竟不少，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凡是轻易暴露身份行踪的桃李居中人，往往早已被仇家抓回去了。
教科书上说了，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只有桃李居的人主动来找别人，而别人则无法找到他们。
即便来到桃李居的据点，也需要对上暗号，才能真的与桃李居中人进行交流。
教科书里能写明一个据点的位置，已经让施有曾觉得“不愧是强大的公司，连这个都能写进教科书里”了，至于说暗号，确实没写。
不过，施有曾也觉得，全天下有各种各样来历的人投奔桃李居，暗号不可能深奥到让所有人都看不懂。
他坐在店里，摸着怀里的金子，怀着希望，又提心吊胆，心中胡思乱想。
店小二面无表情地给他一张菜单，他立刻抓起来，翻来覆去地研究。
果然，菜单上有些名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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