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和白浅来得很突然，走得也是静悄悄。
如一阵轻风，一掠而过，未激起丝毫波澜。
一朵巨大的祥云上，白色的小狐狸憨态可掬的打了个滚，与白云完美的融为了一体。
滚着滚着，小狐狸仰起脑袋，疑惑地问道，“桃桃，既然舍不得玄清姐姐，为什么不多留些时日？
虽说天军驻地内部不允许外人进入，但驻地外的营帐还是能凑合着住上几日的。”
“多留几日？”桃桃的眉毛动了动，似笑非笑的垂眸看着她，“浅浅，我看你是想躲懒。”
“没有，绝对没有！”
白浅急忙义正辞严地否认。
瞧着小狐狸的傻样，桃桃抿唇轻笑。
直至昆仑虚近在咫尺，她方才缓缓开口。
“时间不多了，你我都该好好把握这两万年的岁月才是。”
白浅瘪了瘪嘴，用小爪子轻轻抠着云朵。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在落地的那一瞬间，她终于点了点头。
先苦后甜，对，就是先苦后甜。
白浅如是安慰着自己。
“她们走了？”
玉清站在卷帘外，抬头凝望着上空。
今日的天气一如往常，灿烂得过了头。
热浪腾空，连天河都被烤得蔫哒哒的，波澜不惊。
“是，已经入了昆仑虚。”
司命恭敬地拱手回答。
“昆仑虚那边不用再派人守着了，桃桃大概很久都不会下山。”
玉清的声音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
“是，翼族和魔族那边……”
司命斟酌了片刻问。
“继续让鹤族与鹰族盯着，尤其是魔族，让鹰族深入探查一下。
四海八荒平定之后，魔族几乎与外界断绝了往来。
我需要了解他们现在的组织架构，以及他们对少绾的态度……”
玉清眸底翻涌着莫名的情绪。
既然桃桃已经决定了要回魔族，她当然得提前将魔族之中暗藏的风险都查出来，以防去了魔族被打得措手不及。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
司命领了命，正欲离去。
玉清开口打断了他的动作。
“师傅还没回来吗？”
“帝君大人未曾现身太晨宫。
说来也怪，帝君大人昔日也曾去过梵音谷。
梵音谷中的比翼鸟一族设有宗学。
停留在梵音谷期间，帝君大人会在宗学中为他们讲学。
但他嫌麻烦，逗留之日最长不过半月，有时还会让太晨宫的仙伯代劳。
如今已过去这么久，却仍未归来……”
司命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
莫不是在收了小殿下之后，帝君大人突然觉出了教导弟子的乐趣，所以在梵音谷内乐不思蜀了？
玉清撇了撇嘴，嘴里冷不丁地迸出三个字。
“老狐狸。”
司命的嘴角猛地一抽。
小殿下说的是帝君大人吧？
这……说帝君大人是老狐狸，不太好吧？
玉清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
“短短几日便能轻松解决的事，师傅却迟迟没有归来。
分明是怕我在军中动作过大，将天君招惹到太晨宫打扰他。
这才迟迟不愿离开与世隔绝的比翼鸟一族，以躲清净。”
不是老狐狸是什么？
闻言，司命顿时语塞。
他莫名觉得，帝君大人在得知妙义慧明境中三毒浊息发生动荡之时，心情应当很美妙吧。
“另有一事，军中和九重天的流言不用再推波助澜了。”
司命短促的‘嘶’了一声。
“小殿下，不需要再掩盖了吗？”
“足够了，不久后，这些流言便起不了作用。
九重天上的仙神岁月无尽头，很快就会找到新的噱头将它们掩盖掉。
好了，去安排吧，顺道去玄清殿知会月初，师傅一旦回来，立刻派人来告知我一声。”
“是。”
司命神情笃定的应了一声之后，快步离开。
罗睺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侧。
玉清余光瞥见他面无表情的面容，微微抬了抬眉。
“罗睺将军怎得没回玄甲将军帐下？”
“这是属下与殿下的约定。殿下做到了，属下也该履行自己的承诺。”
罗睺的声音古井无波，眼眸宛如深不见底的寒潭，令人难以窥视其中的深意。
“罗睺将军，你错了，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你难道天真地以为，仅凭一本新军纪，便能改天换地，彻底改变天军的风气？”
罗睺眼眸微动，缓缓垂首凝视着腰间悬挂的长剑，沉默得宛如一座木雕。
玉清并不在意，淡淡一笑，与此刻的烈日全然不同，浅得如同一抹夏日的月光。
“罗睺将军信不信，一旦本殿下与连宋离开这里……
我们此前所做的一切便会如镜花水月一般，功亏一篑。
不消几日，天军又会变回我来时那副乌烟瘴气的模样。”
“信，”罗睺低声回答，“军中群龙无首，人心自然如一盘散沙，四散是必然。”
“正如罗睺将军所说，军中群龙无首。
所以，你愿意成为天军的中流砥柱吗？”
玉清转过身，静静凝视着罗睺。
对上那双清浅如兰的眼眸，罗睺不由得怔住了。
小殿下分明谈论的是中军元帅之位的归属，却宛如只是在询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平淡得不起一丝波澜。
罗睺紧紧攥住剑柄，沉声道，“公主殿下言重了。
军中资历比属下深厚的人比比皆是，属下岂敢觊觎那个位置。”
“罗睺，这真的是你最真实的想法吗？
在本殿下眼中，罗睺将军之能，丝毫不逊色于那三位上将军。
只可惜身后无人，才一直被压制在如今这个位置上。
若给你一个机会，你能否紧紧握住，借着本殿下为你搭建的阶梯，平步青云？”
罗睺收起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哂笑道，“公主殿下，并非属下质疑您的能力。
只是如今军中三足鼎立，您又怎能在如此局势下，为属下开辟出一条青云路来？
正如您所说，整顿军纪只能暂时缓解军中的局面，却无法彻底改变军中的格局。”
“所以，我们必须创造这样一个机会。
端看罗睺将军是否愿意奋力一搏，将全部赌注押在本殿下身上。”
若成，则扶摇直上。
若败，则与天军一别两宽。
其中的风险与机遇，一览无余的展现在罗睺眼前。
只待他做出抉择。
罗睺仰起头，凝视着那片如蓝宝石般蔚蓝却没有半朵云彩点缀的天空，释然一笑。
“如殿下所愿，罗睺……愿赌上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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