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人群中有一知识分子模样的人得意洋洋站出来，笑道：“雨打沙滩万点坑。”
众人又是一愣：“你俩干嘛呢，对诗呢？”
陈三爷微笑着摇摇头。
知识分子不解：“怎么，三爷，我对的不对吗？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风吹水面层层浪，雨打沙滩万点坑，没错啊。”
陈三爷呵呵一笑：“我刚才只是说着玩，我没想对诗。”
“那何故有此一语？”
“我看到了遍地的尿，突发联想，仅此而已。”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知识分子赶忙说道：“三爷果真人中豪杰，尿水能联想到层层浪，一看就是读书破万卷了。三爷要生在古代，恐怕要弄个举人当当嘞。”
陈三爷摇摇头：“不敢当。别说举人，秀才我也考不上。全县排名前15，才可能中秀才，比大学难考。”
一个长得像吊瓜的人凑过来：“唉，考那个大学有啥用啊，三爷没学历，不照样是津门一霸吗？”
陈三爷一摆手：“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千万别把没文化当资本，别把自己的不学无术拿来炫耀，说什么没文化照样混得很好，那都是假的，纵观古今，凡是有所成就的，大多是文化底子特别厚的人，远的不说，就说晚清四大名臣，曾国藩进士出身，李鸿章进士出身，张之洞进士出身，左宗棠举人出身，洋务派代表人物、中国商父盛宣怀秀才出身，晚清最大的实业家、企业家、创办了20多家企业的张謇，状元出身！高学历就是高智商、高眼界、高起点、高水平。永远不要拿一个特例来否定普遍规律，说什么早早辍学照样能混出来，个人也混不出来一个，而高学历的人，90%都混的很好。我虽然没学历，没功名，但我自幼爱读书啊，勤能补拙，我可不是白丁。”
吊瓜赞道：“三爷厉害，文武双全！我就是不爱读书，我就爱看美女。”
陈三爷大笑：“美女看一万遍，也不是你的，书看一万遍，知识就印在你脑海里了，就永远属于你了，你仔细想想，哪个更划算？”
吊瓜一愣：“还真是这么回事！从今天开始，我要好好读书，只要我能活着走出监狱，下半生，我潜心苦读。”
陈三爷笑着说：“读书也是有门道的，读点有用的书，乱七八糟的书就不要读了，像什么《嫂子别怕，我是我哥》、《我和风流岳母的风流韵事》、《霸道美女总裁爱上我这个保安穷小子》这种智商20以下才喜欢看的书，就不要读了，除了把你牵引到地狱，屌用没有！”
“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陈三爷突然话锋一转，面对眼前的知识分子，笑道：“我看你就是个读书人，你还知道‘雨打沙滩万点坑’呢，怎么也进了监狱呢？”
知识分子摇头叹息：“唉，冤枉啊。”
陈三爷一笑：“进来的人都自己说冤枉，我还冤枉呢！你不杀人，警察会把你抓进来？”
“我是正当防卫。路遇劫匪，失手把对方打死，这不能怪我。”
“你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怎么能把对方打死呢？”
“打寸了，我就一拳，打对方后脑勺上了，抡死了。”
陈三爷一笑：“叫啥名啊？”
“张文龙。”
“张文龙？你嘴这么多大，为什么不叫‘张大嘴’啊？”
张文龙一愣：“我爹就是给我取的张文龙这个名字。”
“你确定你不叫张大嘴？”
“我十分确定，而且我的嘴不算太大，监狱里比我嘴大的人有的是。”
陈三爷无奈地点点头，突然又问：“哥儿几个，还有谁读书认字？”
众人想了想，默不作声。
魏三嘿嘿一笑说道：“三爷，我也算是个读书人，认识几个字。”
“都读过什么书啊？”
“老黄历，算吗？”
“不算！我告诉你，老黄历你都不一定能读明白。老黄历里的干支结构、时辰、星神、吉日、忌日，你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就是看个稀里糊涂。”
魏三更加不解：“三爷，您干嘛要找读书人啊？这里都是彪悍的杀手、不要命的亡命徒、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街溜子，没几个识字的！”
陈三爷笑着说：“我没别的意思，我估计很快就会把我枪决，我想交待一下后事，找个识文解字的，给我记录一下遗言啥的。”
张文龙一抱拳：“三爷，这事好办，我最高学历小学三年级，在醋坊里当过几年账房先生，记录遗言没问题。”
陈三爷只得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暂时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了。”
陈三爷之所以进到监狱就找识字的知识分子，是因为他知道情报人员第一要务，就是要识字。
他进来就是为了白如霜和王莹找绰号“张大嘴”的那个情报人员的。
先找会读书认字的人，再筛选是不是特务。
“风吹水面层层浪”，这句话，就是白如霜和王莹告诉陈三爷的接头暗号。
这是北平、天津地下工作者的最后一句接头密语，答对了，就是自己人，答错了，就是外人。
这句暗号源于传统的对联：风吹水面层层浪，雨打沙滩万点坑。
但如果直接回答“雨打沙滩万点坑”，肯定是错误的。
特务设置的接头暗号绝不会这么简单。
那么和“风吹水面层层浪”相对应的正确接头暗语是啥呢？
只有陈三爷心里知道。
“天不早了，睡觉吧。”陈三爷打了个哈欠说。
魏三赶忙对兄弟们说：“快都闪开，给陈三爷腾个地儿，干干净净的，让三爷休息。”
吊瓜说：“三爷，您睡里面那个位置吧，那里没有尿水和粑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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