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战场都短暂安静了一瞬。
直到此刻叶随安终于找到机会，压着心底那点莫名其妙的不安，问养乐多，“顾夏呢？”
养乐多瞳底杀意未消，本来是打算将靠近的人一起抽飞的，看了他几眼后才认出是谁，龙尾倏地僵直了一下。
没有人回答，叶随安又问了一遍，“顾夏呢？”
“她……”
一旁自出来后便始终一言不发的的谢白衣终于活动了一下已经有些僵硬的身体，声音艰涩万分，最终还是闭了闭眼，吐出几个字来，“她自爆了。”
声音低低的，仿佛被风一吹就散，落入众人耳中却不亚于平地惊雷。
“什么？”
在场所有亲传脸色剧变，纷纷转过头，以为谢白衣吃错药了在说什么胡话。
江朝叙手中丹药掉在地上，滚落一圈灰尘。
“哈？”
叶随安猛然扭过头，眉眼冰冷至极，“你敢诅咒我师妹？”
顾夏？
自爆？
这几个字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联系到一起去。
是他疯了还是谢白衣疯了？
不只是他，其他亲传也难以置信。
在短暂的愣神过后，他们迅速反应过来，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郁珩向来心直口快，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大师兄，顾夏让你这么说的吧？她在跟我们开玩笑吗？”
少年语气干巴巴的，打了个哈哈，“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她人呢？让她别玩了出来呗。”
谢白衣沉默不语，神色中掺杂着几分……悲色。
这下郁珩彻底笑不出来了。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点慌。
卧槽，不会是来真的吧？
不可能啊，怎么会呢？
郁珩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相信这件事。
“我不信。”
叶随安开口，死死盯着他，一字一句，“你再诅咒我师妹自爆，信不信我就让你也感受一下那种滋味。”
自爆是什么意思，在场亲传不会不懂。
下场只有肉身尽毁，形神俱灭的可能。
修真界之人除非被人逼入死境，否则绝不可能会用这种极端的手段。
一般来说，被逼到自爆的人完全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的。
一路行来，他们遇到的危险不知凡几，也曾无数次徘徊于生死边缘。
可最终每次顾夏不都照样好好的活下来了？
连被魔尊追杀都能死里逃生，他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将她逼到这种地步的。
就凭先前进去那几个废物魔族？
哈？
怎么想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吧。
因此叶随安不可能会相信，并且认为是谢白衣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在这里诅咒他师妹。
他原本还算好的心情此刻荡然无存。
本来以为谢白衣听自己这么说后脸色会不怎么好看，却没想到他半句也没有辩驳，只是将什么东西从怀中掏出来，沉默着递给了他。
“如果可以的话……”少年抬眸，平静开口，“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
手中触感清晰，叶随安只是低头看了一眼，视线却倏然凝住。
那是……顾夏的芥子袋。
太一宗几人关系好到经常互相薅对方芥子袋用，他不可能会认错。
顾夏的芥子袋在谢白衣身上，所以说……
他几乎不敢去想那个可怕的猜测，手中一松东西掉落。
江朝叙眼疾手快地一把接住，辨认出来是顾夏的东西后脸色也顿时难看起来。
五指猛的收拢，指节用力到几乎泛白。
半空中的养乐多居高临下，将所有人的反应都看得一清二楚。
在看到属于顾夏的东西后，它龙尾游动，漆黑有光泽的鳞片仿佛一瞬间黯淡无光，龙吟声再次响起，其中的悲鸣清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在那一刻，就那一刻。
龙于九天。
神兽泣血。
天地间都好似被这层浓重的伤悲所笼罩，在场听到的所有人无一不动容。
*
养乐多是真的彻底被气疯了。
它先前一直在沉睡，每一个龙族幼崽都要经历一番这种情况，在沉睡中慢慢消化脑海中觉醒的那些传承。
但龙族的传承实在是太多了，一股脑塞进脑子里差点给它直接撑爆炸，呜呜呜明明自己还是个宝宝来着。
可是为了不当场炸开下线领盒饭，它只得先屏蔽了外界的一切纷纷扰扰，拼命消化着那些专属于龙族的传承能力。
万万没想到，还不等它完全消化完，就在这紧要关头，养乐多在沉睡中感觉到了自己和顾夏之间的契约被单方面解除了。
它当时就懵了。
什么意思？
自己不就是睡了一觉吗？怎么顾夏还不要它了呢？
即使屏蔽了外界，但契约这种重要的东西还是很敏感的，几乎想要忽视都难。
因此在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养乐多狠心暂时压下了剩余的传承，这才于沉睡中苏醒过来。
然而刚一睁开眼它就发现了外面出事了，而且还是大问题。
那股从自爆的能力中传出的气息实在是太过熟悉，熟悉到它根本不用多想就知道那是顾夏。
一瞬间各种念头充斥在了它脑海中，让本就懵逼的养乐多更加茫然了。
为什么会自爆？
在它沉睡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能够将顾夏给逼到自爆的程度。
虽然平时总是叽叽喳喳的跟顾夏互怼，但不代表它能接受自己好好的一个契约者落得形神俱灭的下场啊。
谁？
哪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竟然敢在它不知道的情况下欺负顾夏？
一个又一个猜测飞快闪过，但养乐多来不及细想，只是在电光石火间出手，及时护下了顾夏的肉身。
多亏了这次的传承，龙族本就以体质强悍着称，自然有法子保全修士的肉身。
养乐多这才堪堪在即将毁灭的前一秒，从那股骇人的自爆能量中保全了顾夏的身体。
可元神方面它就没办法了。
身躯变大后托举起顾夏的身体，它里里外外探查了好几遍，没有找到一丁点她的神魂气息。
哪怕是碎片都遍寻不得。
养乐多眼底一片茫然，神色惊惶不安。
它无比清楚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顾夏的神魂……消亡了。
在修真界上千年的历史中，还从没有人能够在自爆的恐怖冲击下保全自己的元神。
哪怕只是一点点的碎片都是妄想。
没有神魂，就意味着顾夏已经死了。
哪怕它消耗大部分力量护住了她的身体，最终也只能是无济于事。
没有神魂，也没了转世的可能。
他们甚至于连任何一丝补救的可能都找不到。
意识到这一点后，养乐多当场就疯了。
庞大的龙躯在半空中蜿蜒，它毕竟也只是个半大龙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凭借着兽类的本能收拢起巨大的爪子，将自己的契约者庇护在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
结果才刚一转头就碰到了个臭傻逼，竟然敢在它眼前动手，那道攻击里掺杂的恶意再明显不过，目标直指顾夏。
“吼——”
养乐多愤怒的甩了下龙尾，如同钢鞭般的力道将人身上的骨头砸断了好几根，龙类的竖瞳中带着挥之不去的杀意。
它认得她。
这个女修之前好几次对顾夏显露过杀心。
没想到到现在还死性不改。
黑龙醒来的太晚，根本不知道先前发生的事情，心里只是深深的懊恼。
它应该快一点，再快一点的。
顾夏自爆的时候，该有多疼啊。
它跟在顾夏身边这么久，还从来没见过她吃这么大的亏。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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