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未来的答案》演唱完毕。
这个时候，大家回想顾淼的决定，开始泛起一阵的酸涩，觉得不应该要求他更多。
忽然有人呼喊：“没关系，我们等你！”另一个人也不甘示弱：“别难过，我们在！”
诸如此类的叫声，本该在眼前这个大型场馆中略显微弱的，但仍然在耳畔不断回荡着，像是彼此的心声。
于是，整场演出有条不紊地进行下去，顾淼的身影在舞台中央闪耀，灯光不时变换，歌曲一首首进行着。
等陆梦婷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开场后，已经过去了近两个小时，但舞台上的少年丝毫没有放缓节奏的意思。
每一首歌，他都倾注全力，汗水浸透了他的舞台服装，在放大镜头里，汗水让他的妆有些花了。
这些无一不在诉说着，顾淼已经累了。
“水哥好拼命，”前排的粉丝小声对同伴说，“想到这是他隐退的演出，我又感觉胃疼了。”
陆梦婷深有同感，她觉得顾淼的表演节奏比平时快了许多，歌曲与歌曲之间的间隙之间的说话很少，偶尔停顿也是因为喝水。
他似乎想把所有能给的都给到粉丝，争取在这场巡演之中不留遗憾。
等到《夜风无意做情歌》的最后一段唱完，全场观众的欢呼声如海浪般汹涌，顾淼喘着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微笑着对全场鞠了一躬。
“谢谢大家，谢谢！”他的声音因为连续高强度表演而略显沙哑，却依然充满温度，“接下来是我们今晚的最后一个环节——‘心愿时刻’。”
舞台助理将一个告示板抬上舞台，上面贴满了五颜六色的心愿卡片。这是顾淼巡演准备的末尾环节，粉丝们可以在入场前将自己的心愿写在卡片上，而他会随机挑选几个，尽力完成。
“让我看看今晚有什么特别的心愿……”顾淼凑近告示板，开始观察上面的心愿，抽，“‘希望水哥能唱《晴天》’。这个简单，我马上唱一段。”
他即兴演唱了一小段，赢得全场欢呼。接着，他又抽出几张卡片，有要求合影的，有请他跳舞的，甚至还有请他现场创作一首即兴小曲的。顾淼一一满足，每完成一个心愿，观众的笑声和掌声就愈发热烈。
当然顾淼也看到了某些奇葩愿望：“怎么还有人要我脱衣服，你们这群人啊……”
底下的哄笑声更强烈了，也有人冒着大不违，开始喊：“脱衣服，脱衣服！”
“脱衣服、脱衣服！”“脱衣服、脱衣服！”
看乐子的人实在是不少，毕竟在舞台上，不管男女明星，都少不了被粉丝流氓口嗨一下，顾淼都习惯了……当然以前他是凑热闹瞎喊的那一个，如今可真是成为了受害者。
“你们别太过分，这才第一场。”顾淼口头警告了一下，坚定表达了，脱衣服不可能的，随即又开始看心愿告示板。
然而，当他抽出第五张卡片时，表情突然凝固了。那是一张蓝色的心愿卡，上面写着：“希望能和水哥合唱《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来自月亮的小北。”
顾淼盯着卡片，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全场观众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喧闹逐渐平息，变得鸦雀无声。
“小北……”顾淼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抬头看向观众席，似乎在寻找什么，但很快又意识到那个人永远不会出现在台下了。
看台和内场的粉丝们伸着脖子，有些不理解他的停顿，不就是歌迷的合唱心愿吗？
“小北在哪里？”他们在找这个粉丝，却没看到有人认领，演出确实是快结束了，或许是走了吧。
只是，这样的猜测，对照着自家偶像的表现，这些小水花隐约感觉到了一丝不妙的气息。
在这时候，顾淼深吸一口气，走到舞台间距中的台阶上坐下，话筒前轻声开口：“可能有些朋友不知道小北是谁。一个月前，我在围脖上收到了一条私信，来自一位叫小北的粉丝。他说他很喜欢我的音乐，尤其喜欢《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这首歌，让他想起了前女友。”
顾淼停顿了一下，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后来通过交流，我知道了小北患有骨癌，查出来已经是晚期，他有过一段感情，前女友陪伴了他很久，只是是他不想拖累对方。我问他，你还有什么心愿吗？他说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和我一起合唱这首歌。”
台下观众的表情变得凝重，有人已经开始悄悄擦拭眼角。
“我当时答应了，要求他坚持治疗，我们就一定会有合唱的机会。半个月前，我专门去医院看望了他。”顾淼的声音开始变得哽咽，“那是个嗓音阳光，很爱笑的天真男孩，我们在病房里进行了合唱练习，给他录制了一个合唱版，他说希望有一天能在我的演唱会上一起表演。”
顾淼停下来，喝了口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五天前，就在这场演唱会的门票开售后不久，小北离开了世界，就在台下的一个座位，是预留给他的。”
全场一片寂静，有些观众抬头寻找着空座，另外一些人则开始低声啜泣。
顾淼抬头看向舞台上方，仿佛能穿透屋顶看到远方的星空：“小北，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听到，但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今晚，就让我们完成这次的合唱。”
他对着幕后技术组点点头。下一刻，大屏幕亮起，显示出一段视频——那是在医院病房录制的画面。
画面中的小北坐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头上只有稀疏的几缕头发，但眼睛却迸发着光芒。他戴着耳机，显然是在听着伴奏，准备录制自己的部分。
顾淼的声音轻柔而坚定：“这是小北在止痛药作用下完成的录音，也谢谢大家能陪我，听完我们之间的合唱，谢谢你们。”
舞台灯光渐暗，只留下一束光，聚焦在顾淼身上，屏幕也依旧亮着，音乐前奏缓缓响起，顾淼开始唱第一段，声音充斥着温暖：
“遥望着宁静的夜空
你指着想住的星球……”
吉他安静的弹奏过后，大屏幕上的小北微微一笑，他唱着接下来的一段。
“遥望着宁静的夜空
你指着想住的星球
嘴角在勾勒着温柔
带走我一抹抹哀愁
如果我 我是说如果我
想牵你的手 然后带你远走
如果我 不对真的就是我 想带你飞……”
那声音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虽然带着病痛的痕迹，却意外地清亮阳光，就像是晒透了阴霾一样，纯净又温暖。
很快，顾淼也加入其中，与小北一起合唱：
“别哭 前面一定有路
仿佛 幸福在不远处
你心里有我 你身边是我
你要如何 我们就如何……”
顾淼的声音与录音中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段跨越生死的二重唱。当唱到“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这句歌词时，顾淼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他停顿了一下，强忍着继续唱下去，但泪水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下面颊。
屏幕上的小北还在唱着，脸上带着纯真的微笑，仿佛他真的站在舞台上，与偶像共同完成着这个梦想中的时刻。
“别哭 给我你的痛苦
仿佛 幸福在不远处
是什么轮廓 是什么结果
你要如何 我们就如何
多么疯狂的是我
多么真挚的是我
你要如何 我们就如何……”
顾淼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直到歌曲的最后一段，他的声音完全破碎，话筒前传来的是压抑的啜泣声。但他没有停下，而是用尽全力，带着泪水完成了最后的合唱。
纵使所有人都明白，他明显已经泣不成声，但大家都顾不上了。
陆梦婷也早已眼含泪水，视线模糊不清，只听着耳畔的歌声：“你要如何……我们就如何……”
当音乐渐渐淡去，整个梅赛德斯奔驰文化中心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静默。紧接着，有人开始轻轻抽泣，然后是另一个人，再是更多的人。很快，啜泣声如涟漪般扩散开来，整个场馆内都回荡着粉丝们的哭声。
顾淼跪坐在舞台上，双手捂着脸，肩膀不住地颤抖。这一刻，他也不过一个普通人。
一个会痛惜生命过早凋零的普通人。
“小北，”他终于抬起头，声音沙哑地对着上面说道，“我们完成了合唱。你听到了吗？”
观众席上，无数荧光棒缓缓举起，摇动起来，像是呼应他的话，铸造了这片璀璨的星海，遥遥对着远在天国的人致意。
“谢谢大家，”顾淼慢慢站起身，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特别的一次合唱。”
他拭了拭眼角，深深鞠了一躬后，郑重地说道：“多亏还有音乐，那些澎湃的感情还能有机会释放。
其实这首歌原本是献给那些缅甸的孩子。
他们一直在喝被汞污染了的水，由于他们的父母要守住那里最大的银矿，所以他们不得不只能生活在这，联合国每年会给他们发几根棒棒糖，他们觉得这是他们每年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其实这些棒棒糖是用来缓解中毒症状的药。”
全场观众浑身都泛起了震颤，才明白歌曲有这样的前身。
但一切又何至于此，他们见到了远在天堂的小北，哽咽哭崩的顾淼，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令人百感交集。
好多人开始鼓掌。
经久不息的掌声，让人沉浸在一种名为集体的感动中，一时之间，又想让人大哭一场。
在这样的氛围里，人会变得感性，也会变得脆弱，但没人会在意这些。
他们来到这，就是为了拥有这一刻的。
我不会忘记今天的，就算过得再久，陆梦婷心中莫名有一种强烈的信念，用力摇动手中的荧光棒。在这片星海之中，有太多人跟她一样做了。
顾淼站在舞台，只觉得底下是一片湍流多变的浪花，它或许黯淡了，但仍有余光，静默的没有熄灭。
或许会一直亮到白日降临吧。
（正文完）
（别急，结局和番外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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