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楠清看着眼前那两个精致小巧的手镯，却是愈发难过了。
明明他如今正处在这样一个痛苦的时刻，却还是想要送给她礼物，还是想要让她高兴。
她不说话，竭力的忍住哭泣的冲动，然后就看着他将她的手缓缓地抬高了些，将那个银手镯帮她戴上了。
小姑娘的皮肤是瓷白色，戴这种银制品十分适合，尤其是配上她那张能够称得上绝色的小脸，一时之间，竟不知是这手镯耀眼，还是她本身更为夺目。
陆牧州这些天来第一次露出笑脸，他攥着她的手心，面容沉静而柔和，只是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过分苍白了。
他还想要把其他的几个也给她试一试，却被许楠清率先打断了。
“先吃饭，先吃晚饭，其他的，我以后一个个戴给你看，你要我戴多久我就戴多久，好不好？”
陆牧州听她这样说，便知她是注意到了那对脚链，脸上一时之间露出些羞涩与窘迫。
许楠清却只当没看见，只是飞快地拉着他往客厅走，然后从托盘里端出了一碗馄饨，摆放在他的面前。
“先喝点汤，然后慢慢地吃，不要一下子吃得太猛，那样子胃会不舒服。”
她罕见的露出这样温柔体贴的模样，陆牧州其实是有些不适应的，只是看着她眼中露出的期盼，他却还是按照她的叮嘱，先喝了点汤，然后再慢慢地吃着馄饨。
许楠清此刻已经饿得厉害，只是却也不敢在他面前吃得太快，生怕给他做了错误的示范。
陆牧州多么了解她啊，看她这样便知道她是顾忌着自己，便努力地克制住自己看向她的冲动，她这才放松了些，很快就吃完了一整碗的馄饨。
她放下碗，不发出任何的声响，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她曾经以为，他已经好转了许多，她从前自学的那些心理学的知识，已经没有用武之地。
如今看来，她拥有的相关知识还太少了，还需要学习更多。
而看他现在的模样，是拒绝接受任何来自外界的帮助的，她只能靠自己，一步一步地带着他走出来。
她有信心，她一定能帮助他战胜那些噩梦与过往。
没过多久，陆牧州也终于放下了碗，许楠清看着他碗里只剩下了汤，一脸的赞赏模样。
“牧州哥哥好棒，我们现在去客厅里走一走好不好？”
她没有提出去院子里，因为她知道他此刻就连对离开这个房间都十分抗拒。
她不敢太激进，只能一步一步脚踏实地。
果不其然，陆牧州点了点头。
许楠清拉着他的手在客厅里走了几圈，然后又去打开了电视，安静的客厅里一下子就有了些生气。
她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又急匆匆地跑到他的衣柜里，找出了一套干净的家居服。
“牧州哥哥，现在时间还早，你先去洗澡，然后晚一点，陪我一起看电影好不好？”
陆牧州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然后就见她笑着拉着他起了身，把他往浴室推去。
直到浴室里传来清晰的水声，她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就去网上找各种轻松幽默的治愈系电影，打算接下来的时间，陪着他慢慢看。
他从前总是太过匆忙，很少有慢下来的时候，如今虽然不是最好的时候，但是若能让他发现一些从前没有感受过的新鲜事物，也许会对他的病情有帮助。
因为害怕他中途出来，所以许楠清的动作很快，将那些电影的名字都拉了一条单子，打算一部一部慢慢看。
只是他这一次洗澡的时间却很长，半个小时过去了，浴室的水声还没有停歇。
许楠清觉得奇怪，不由自主的朝着浴室门口走去，她焦急地在浴室门口来回走着，脑海里忽然生出了些不好的念头，她心里一急，什么也顾不得了，大力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伴随着浴室的门打开，水声也戛然而止，陆牧州眼睛湿漉漉地望过来，似是觉得好奇，轻声地喊了她一声。
“阿喃？”
许楠清这才看向站在喷头下的男人，只见他的皮肤已经被搓得通红，立刻就红了眼睛。
他几乎是在用一种自虐的方式惩罚着自己。
可是他从未做错过什么啊。
她什么都顾不得了，也没有心思回应他，只是飞快地拿来干净的浴巾，然后就将他紧紧地包住了。
她拉着他往外走，声音也有些闷闷的。
“我看你一直都不出来，有些担心你。”
至于担心什么，她不会让他知道。
陆牧州原想转过身来安抚她两句，却已经被她拉到了沙发上坐下，等他抬起头，只见她已经拿来了吹风机，正要给他吹头发。
他原本想说的那些话到了嘴边却都咽了下去，只是感受着她细致而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发丝，吹风机在他的耳边呼呼作响，却都挡不住她身上的那一股独特的馨香。
那是最能让他安心的味道。
没一会儿，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许楠清蹲下身子，随意地拨弄了下他的头发，看着它变得柔软又蓬松，才心满意足地站起了身。
紧接着，她又去把他的睡衣拿了回去，刚准备替他穿上，却见他的耳朵忽然红了。
他的手小心翼翼地伸了过来，从她的怀里将衣服拿了过去，声音里竟有些显而易见的慌乱。
“我……我自己来。”
许楠清也没有继续坚持，只是笑着站起身来。
“那我先去洗澡啦，电影我已经下载好啦，你记得在床上等我哦。”
她这话说得十分暧昧，陆牧州心里却没有生出一丝旖旎的想法，只是十分乖顺地点了点头。
“好。”
许楠清这才放心地去了浴室，她故意没有带衣服进去，等到慢慢吞吞终于洗完了，才佯装出懊恼的模样，在门边小声呼唤他的名字。
“牧州哥哥……”
很快，她就听到脚步声传来，她心中一喜，然后就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我没有拿睡衣，你去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陆牧州一早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却没有说一句，只是顺从地去帮她拿来了睡衣。
许楠清接过了衣服，浴室的门却也没有关上，当着他的面就开始换了起来。
陆牧州脸上羞红一片，然后马上转过了身去。
许楠清飞快的换好了衣服，然后就一把拉开了门，也不顾他脸上此刻有些窘迫的模样，就这样拉着他回到了房间里。
陆牧州原本要在床上坐好，却被她一把抵在了床头。
小姑娘刚刚沐浴过，香气在他的鼻尖弥漫开来，只让他觉得有些失神。
“你为什么……”
许楠清认真地注视着他，却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她明显看见了他眼里的闪躲。
她心里涌过一阵苦涩，只为此刻的他。
他如今变得十分没有安全感，眼中也完全不见从前的神采。
曾经对他以命相护的人，如今却把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许楠清不再说话，也不问他什么，只是慢慢俯下身子，吻上他的唇瓣。
他的唇瓣微凉，却十分柔软，许楠清破天荒的没有闭上眼，只为了清楚的看清他此刻的模样。
他眼里的清醒克制，就这样清晰地落进了她的眼中。
她的心里像是被刺了一下，以至于她忽然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她伸手将他的眼睛蒙住，然后十分缓慢而又细致地啃咬着他的唇瓣。
从始至终，他都是毫无反应。
他甚至，都没有伸手来搂住她的腰。
他太听话，太乖了，却让她一点都不适应。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若是从前，他早就把她狠狠地压在了身下，接过了她手上的主动权。
可是如今，这样顺从又麻木的……真的是他么？
许楠清放开了他的唇瓣，然后努力收拾好了情绪，这才放开了蒙住他眼睛的手。
她忍住心里的难过，依旧冲他盈盈地笑着。
“我去把电脑拿来，我们看电影吧！”
陆牧州的目光缓慢的落在她的身上，而后才缓缓的应了一声好。
等许楠清拿了电脑回来，却见他已经挪到了床的另一侧，目光中带着些期盼地看向她。
许楠清忽然就忍不住了，她把电脑往床上一扔，然后飞快地扑到了床上，将他一把抱住。
她再也忍不住自己的难过，她无法对任何人诉说，明明他就在她的身边，明明她可以那么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她却还是觉得不真实。
“牧州哥哥，别这样看我，你别用这样的目光看我……”
他每对她展露脆弱一次，她就会心碎一次，然后一次次地想起他曾经受到的伤害，只让她心痛欲裂。
陆牧州没想到自己又惹她哭了，他的双手有些无措地抬起来，想要将她的眼泪擦干，却见她忽然坐了起来，然后流着泪将他重重吻住。
她那样粗暴地对待他，甚至已经将他的唇瓣咬破，鲜血流了下来，他却依然只是默默承受，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眨一下。
许楠清第一次体会到绝望的滋味，泪水更像是决了堤一般，仿佛再也没有尽头。
直到她的脸上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她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呆愣地看着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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