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吃饭二字,江妍还没怎样,门外怀里抱着兔子的沈君山蹭地跳了进来,嘴里嚷嚷着,“可算是吃饭了,那破岛上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这些天可把我苦坏了。”
沈万林眼睛一瞪,喝到:“让你去接你妹妹,是委屈你了!?练功室二百个负重引体,做不完不许吃饭!”
转头笑咪咪的对江妍说道:“走,咱们去吃饭,你舅母女红不行,做饭还是可以的。”
老爷子在为刚才的失言往回找补,全然不顾身后沈君山嘶吼抗议。
若不是江妍亲眼所见,难以相信外公两副面孔切换得如此自然顺畅,她抿唇微笑,回头给了沈君山一个你好自为之的眼神,便跟着众人一齐向后厅去了。
餐厅里,长方形的实木餐桌上,盘盘碗碗摆得满满的,江妍目测至少十六道菜,摆盘虽不像大饭店那样精致讲究,但色香味皆为上上之选,是家的味道。
沈万林坐在主位,他拉着江妍坐在他的右手边,左侧并排坐着沈昀和夫人董红霞。
“孩子,知道你今天到家,你舅舅和舅母一早就开始准备,想着你自小在云川长大,口味应该偏清淡,就做了这几道菜,快尝尝看喜不喜欢。“
沈万林说着,用公筷给江妍夹菜,江妍先是谢过沈昀夫妇,便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一开始,她还有些拘谨,虽是亲人,但毕竟头回见面,总不好失了仪态。
可当她尝过那到茄子酿肉,终于还是忍不住红了眼。
董红霞第一个发现她不对,连忙开口问道:“哟,这是怎么了?”
沈万林和沈昀闻声也看向江妍,江妍放下筷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眼睛,顿了顿才轻声道:“我没事,只是这道菜,和妈妈做的味道一模一样,所以……”
所以她睹物思人,想到了已经去世的沈玉,一时没有控制好情绪泪涌眼眶。
沈万林也是叹了口气,沉吟半晌才说道:“当年我们也是想保护她,不想她卷入这场纷争,这才没带着她一起离开,谁料阿玉这孩子福薄,终是没等到团聚的那天啊。”
当年沈万林拖家带口一夜之间全部消失,自此踪迹全无,这件事一直是江妍心中解不开的结,如今见了外公,她岂有不问的道理。
“外公,当年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和舅舅为什么要突然离开老家,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和妈妈联系?”
闻言,沈万林沉默良久,某一刻,他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一般,起身说道:“孩子,想知道原因,跟我来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向门口的方向走去,江妍丝毫没有犹豫,随后快步跟上,看着身前老人的背影,她暗自下定决心,不管结果如何难以令人接受,她今天一定要弄个明白。
沈万林并没有走得很远,在离小楼不远处的池塘边停下,等着江妍走到他身边,开口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
就算沈万林不问,江妍也早就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在她刚上君岛时,她便觉察这岛上景色虽美,却是布满了暗桩。
毫不夸张的说,无论人走到哪个位置,百米之内必有布置,或是人,或是机关,层层防护,如同在岛的上方罩了一张密不通风的网。
外公一家住的地方,相当于君岛的中心位置,如果不是沈君山带着她一起,换做不知底细的,别说是接近这里,怕是一上了岛便寸步难行了。
“外公,这里的安保这么严密,是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江妍发问,沈万林转头对上江妍那双充满疑惑却智慧灵动的双眼,缓缓张口说道:“孩子,你的眼睛,是出生时就如此,还是……”
江妍轻轻摇了摇头,“并不是,我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差不多四五岁吧,有一次头疼病发做晕了过去,那种剧烈的疼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差点以为自己死掉了,后来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等我醒了之后,我的眼睛就和之前不一样了。”
“千里视物,洞察细微,孩子,这我们沈家家传的异瞳之术。”沈万林说道,“当年,我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你的舅舅沈昀,他并没有遗传到,而你的妈妈,从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就知道她是了,因为她的右眼和我的一模一样。”
回忆起当年往事,沈万林的语气中有无法言说的沉重,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这不是她的福气,我宁愿她没有,也好过被当做怪物,被有心之人利用,看着你妈妈一天天长大,我无时无刻不希望她的能力突然消失,她变回一个正常人,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够了。”
听到这里,江妍忍不住开口道:“外公,我不懂,你说妈妈遗传到了您的异瞳之术,可我却从来没听她提起过,而且,据我观察,她也不像是拥有这样能力的人。”
沈万林直直盯着江妍的双眼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叹了一口气道:“孩子,如果你记得没错,那你的异瞳应该来自于你的妈妈,而她把这种能力交给了你,所以,她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闻言,江妍无比震惊,她的右眼,竟源自于妈妈的给予?
不对,似乎有哪里不对!
江妍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急急开口问道:“您不是说这种能力是遗传的吗?我出生时并没有,为什么会在四岁时突然就有了?这怎么可能?”
沈万林:“断念绝情,以死博生,虽然我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但可以想像阿玉应该万念俱灰,剧烈的情绪波动之下,异瞳会迅速消耗她的生命,当时你还小,她还要活下去照顾你,所以,那种情形之下只能把能力交传给小小年纪的你。同样,你也承受了相当大的内风险,若是我猜得没错,你要是出了事,阿玉她会选择和你同去。”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滴大滴地从江妍的脸上滑落,没入脚下的浅草地,瞬间消失不见,江妍哽咽着艰难发声,“您是说,妈妈身体一直不好,四十岁就走了,是因为这只眼睛?”
“是,但不全是,阿玉这孩子太过感情用事,她这一辈子,没遇到一个真正对她好的男人,长久以来郁结难舒,早早便去了。”
小女儿早逝,何尝不是沈万林心中的一根刺?
江妍哭得一抽一抽,“那,那你们,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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