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大夫怪异的表现，让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看到万玉柔地阻止，众人又闭上了嘴。
在忐忑的心情中，终于熬过了午膳，将无关的下人都遣退了出去。
老夫人最先忍不住好奇，毕竟戚大夫说秦氏的症状好像怀孕。
怀孕？老夫人觉得自己听错了，可心脏跳得比平时厉害太多了，就像是在提醒她这种可能性。
“柔儿？”老夫人颤着声音在问，“你母亲，可是怀孕了？”
秦氏咽了口口水，也看着柔儿。
万玉柔闻言摇摇头：“我不知道，你们问戚大夫。”
明明是万玉柔不让戚大夫说话的，现在就让大伙去问戚大夫。
众人被消息冲的晕头，也没多想，便顺着她的意思去问戚大夫。
戚大夫被众人的视线盯得不知所措，尴尬地挠着头。要不是周姑娘被轰走了，也轮不到他应付这么多女人。
“戚大夫……”秦氏都快急哭了，手下意识护着自己的肚子。
戚大夫心里也不知道这是好事坏事，嘴上只得恭贺。
“是，恭喜夫人贺喜夫人，夫人确实已经怀有一月身孕了。正好和大将军回来的日子对上了。”
“不过孩子月份尚小，需要注意的地方还很多，夫人不可再贪凉了。”
剩下的细碎嘱托秦氏都没听进去。她眼中含泪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回看她时也带着点点泪花。
秦氏生沈天佑的时候，因为孩子太大，差点一尸两命。最后虽然顺利生下了孩子，到底伤了根本，当时就被大夫以后恐怕难以生育了。
她想不想生是一回事，被人说不能生了还是伤心了好一阵子。
加上沈保法将军鲜少回京，两人有过恩爱，但确实一直都没能再有孩子。如今年纪上来后就更不指望了。
不指望了，但也盼望有个惊喜。毕竟秦氏一直都想要一个像柔儿一样乖巧温柔的女儿，可以抚慰自己寂寞的婚姻生活。
这些想着，秦氏便向万玉柔看了过去。谁想家中有了如此喜事，万玉柔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更不用说喜气。就连戚大夫也是满脸愁容。
整个屋子仿佛只有小姨还在真切地为秦氏有喜而开心不已。
小姨希望将军府人丁兴旺，多个人支撑将军府总是好的。府中现在的两位将军都是头别在裤腰带上的，柔儿太不安稳。
秦氏脸上的喜悦淡了几分，无助地看向老夫人。
一向体贴的柔儿对她视若无睹，唯一能和她心意相通的只有老夫人了。
老夫人看懂秦氏的不安，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然后问万玉柔：“柔儿，你怎么了？怎么不恭喜你母亲？”
万玉柔这才抬头，看了看秦氏又看她肚子，未语先叹气。
戚大夫一直在旁边看着，明白少夫人的难处，跟她一块叹了口气。
老夫人挑眉，这一个两个的。她问不出柔儿的话，还问不出戚大夫的话吗？
“戚大夫，”老夫人拿出自己的威严，“你可是觉得哪里不妥？”
戚大夫不能不回老夫人的话：“老夫只是觉得大将军不像话，明明回来时就已经给过他药，让他节制了。”
什么？沈保法吃了药？那这孩子有没有事，能不能留？秦氏吓得失了血色。
谁家不盼着多子多孙，戚大夫怎么还给沈保法下药？大夫人十分不解，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偏戚光朗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好好的，非要弄出个孩子来。”说完还要遗憾地摇摇头。
秦氏和老夫人都差点气得倒仰，明明是件喜事，怎么还有人把场面弄得喜事丧办？
“戚大夫，”老夫人克制地拍着桌子，“我将军府添丁之喜，高兴都来不及，不知戚大夫有何好担心的，连未出生的孩子都嫌碍眼？”
戚大夫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众人不善的眼光盯着看，哎呦呦，瞧他这张破嘴。戚光朗打了自己一嘴巴子，他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老夫人误会了，将军府添丁我当然开心了，真的开心。”开心得他冷汗都下来了。
他给沈保法药的时候两个人就分析过当下的时局，绝不存在他自作主张想让将军府绝后的意思。只是没想到沈保法当时答应的好好的，后面根本没有用药，还造出个小人来。
只能说男人的话不能信。
看着老夫人和秦氏那般或高兴或忐忑的样子，戚光朗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告诉她们太多，让她们好好高兴一回。大不了找人去联系沈保法，他自己的种自己得护着吧。
戚光朗不说是正确的。他说也白说，孩子已经有了，时局什么样也得生。不让生，秦氏和老夫人肯定不干，何必得罪这个人。
老夫人见戚大夫装傻充愣的，气也就消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万玉柔终于开口了。
“这孩子我们保不住。”
她眼也不眨的说出这句话，把几个长辈的心都扎烂了。
“沈家军掌握的士兵超过王朝的三成，沈天佑手下的士兵都找回来，将接近超过四成……以现在的时局，边境入侵，地方王造反，民间山匪肆虐，可谓混乱之际，强弩之末。”
说王朝是强弩之末可还行？众人听得直起鸡皮疙瘩。
“另一边兴远帝将选秀时间从五年改成了一年，对世家贵族的掌控到达了病态的程度。”
万玉柔说着情绪复杂地看向僵硬的老夫人：“沈家军不能独善其身，将军府更不可能逃离这种掌控。”
想到上一代沈家军遇到的那些阴谋算计，想到失去的夫君，老夫人手脚都变得冰冷起来。当她在后院礼佛不问世事的时候，王朝已经衰败，兴远帝也已经堕落至此了嘛？
戚大夫听着万玉柔的话，忍不住连连点头。这位少夫人是有些大眼界的，能够看到别人的遭遇联想到自己的处境。当时他和沈保法说了来到京城后的所见所闻，沈保法一听就皱起了眉头。
兴远帝的手段越来越变态，威慑效果却越来越差。京中不少世家都出现了反抗情绪。
还想说利用这种情绪挑拨一下，没想到将军府这么快就有了“把柄”，要是被兴远帝知道了可不得了。
秦氏心惊肉跳地捂着胸口，下一刻柔儿就把眼睛看了过来。
“母亲，不管是男孩女孩，都会被宫里带走的。”
孩子都没成型呢，秦氏听了这种话都已经撕心裂肺的疼了。
她下意识否认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万玉柔握住秦氏的手，真情流露，“我三岁被帝后看中后，就被送到了大金国寺，作为皇太子妃培养——和我一样被培养的孩子还有好几个，全部都是王侯将相的孩子——但是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
“并不是我最特别，符合太子妃的标准。”万玉柔的眼里一点亮光都没有，乌黑黑的不像往日的她，“而是我的家族没有犯事。”
小姨从身后环住万玉柔，知道她从小到大被皇帝算计，受到了很多的委屈。
好在，好在柔儿现在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至少可以从心，不再受委屈。
老夫人和秦氏看到小姨的反应，这才相信了她的话。
原来这孩子就是这么走过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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