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曼连着好几天和顾南川一起，撅着屁股，晒在日头底下种地，整个人黑了一圈。曲灵均每每看见她的黑脸都皱紧了眉头，抿着嘴不说一句话。
谈秘书也是，进进出出都绷着一张脸，仿佛随时都要爆炸。
这天下雨，曲曼难得窝在家里看书，哪儿都不去。曲灵均回来看到她竟然没出门，不禁愣了愣，在她房门口足足站了好几分钟。
曲曼其实早就听到他上楼的声音，也感受到他投射过来的视线。但她埋着头，假意不知。过了会儿，他可能自觉没趣就走了。
佣人给她送果茶。按照她的吩咐，泡在透明的小壶里，底下用蜡烛加着热。曲曼喝得快，没一会儿一小壶就见了底。佣人就又给她泡了一壶，端过来时，曲曼看她眉眼柔和，和前两天她回家时的噤若寒蝉判若两人。
“今天有什么好事？”她多问一嘴。
“哦，没有，只是少爷难得没发脾气。”
曲曼没见过曲灵均发脾气，工作上的事，他向来游刃有余，看来是游乐城的项目，已经让他焦头烂额了。
“他这几天都发脾气？”
“您不在的这些天，少爷一回来就在书房砸东西。我们在底下听着胆战心惊，我连给他端茶倒水都屏着气。怪说小姐命好呢，您难得在家一天，少爷愣是到现在一个杯子都没摔。”
谈秘书忽然来敲门：“小姐，少爷让我陪您去一趟cURVE。”
“现在？”曲曼的心扑通扑通跳。他不会发现什么了吧？近来曲灵均忙得昏天暗地，他们的确趁机撬了几桩小生意……不至于这么快就被发现吧……现在还让谈秘书押着她去……怕不是东窗事发？？所以这两天曲灵均才在家摔盘子摔碗？
一路上她都盘算着要如何应对，心神不宁连怎么到的cURVE都不知道。
谈秘书一马当先走在前面，为她推门。
行为举止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恭敬，曲灵均也没有亲自出面……至少还有转圜的余地。不管怎样，都要保住康庄大道的人。她低沉着头，步子迈得又小又慢。
“小姐，这是少爷送您的礼物。”
“礼物？”曲曼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或者是那种威胁她的礼物？完了完了。
陈凯之不会被弄死了吧。
她咬着牙谨慎地环顾四周……这才觉察出喧闹的酒吧里，到处布置着一幅幅画作，更像是一场小型的画展。
她的头皮发麻……握紧止不住打颤的手，不让谈秘书看出端倪。走近一些，再近一些……她生怕自己看见那个“JUN”字……那天，moLLY来找她，她以为自己表现得足够冷静和冷淡。她甚至特地挨了她一巴掌来博取他的同情……为何还是不肯放过他……
“少爷绝不会让您白挨那一个巴掌。”
曲曼拧眉，渐渐回过神来，这不是他的风格……更为细腻，绢柔……是女性的笔触。是moLLY。
“她的画怎么在这里？”
“我们之前和她谈了合作，要在cURVE办一场她的个人Show。也怪顾小姐合同不看仔细。她既然这么无礼地对待小姐，我们也没必要尊重她和她的这些作品。少爷买了这些画，作为今天的赠品，免费送出。从明天起，moLLY小姐的画作怕是再不能在艺术界立足了。”
曲曼有些愣神……一张合同，一场故意刁难的小型画展，他一个念头，一句话，就毁了一个画家所有的努力。
“还给我，你们还给我。这是我的画！”杯盏碰撞，人声纵情的人堆里，moLLY披头发散地和那些人争抢。没有一个人认真看她的画，所有人纵情声色犬马，那些本该被摆在艺术殿堂的画作，就这么成为了酒色的陪衬。眼看她就要抢到，终于有人不耐烦，把轻易得来的画作发狠地往地上又摔又踩：“什么东西，就这么一幅破画，你来跟我抢？老子摔烂了也不给你！就看不惯你们这种自命清高的艺术家。画的什么鬼画符？？谁看得懂！！”
谈秘书看曲曼拧紧了眉头，宽慰道：“小姐放心，今天在场的客人，都是少爷特地安排的。不会影响到cURVE。”
曲曼无心欣赏曲灵均这一手作践人的好戏……她自己的处境又好到哪里去？太阳穴突突地直跳。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大小姐，您……”
“曲灵均没让你盯着我吧？”曲曼冷着脸反问。
“是，大小姐，那您早点回家。”谈秘书躬了躬身，折返而去。
曲曼让刚子迅速清理了现场，连带着哭哭啼啼的顾默一起。
曲曼坐在办公室里也能听见她的咒骂。可惜，成长的环境太好，她竟然连带脏字的骂人都不会。
曲曼顾不上她，等陈凯之一进办公室，她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他那些画呢，是不是都被曲灵均拍走了？”
“你担心什么？他拍卖的是名画，曲灵均又不是傻子，毁了它们有什么用？”陈凯之心情烦躁。半个月不露面，一来就盯着问小白脸。
“他拍了对不对？他拍了。曲灵均从来不会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
“这些画对于它们的实际价值来说，低了太多，曲灵均拍下它们，也能狠赚一笔。你别多想了。”陈凯之劝解道。
曲曼苦笑：“你觉得他缺这点钱？他一定还做了其他的。刘君人呢？”
“这家伙神出鬼没。拍卖会之后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他那个老娘早就回了m国，顾静和顾默两人他早就断了联系。moLLY也是等这批画作面世才知道他做了什么。”
“让他不要管我，他怎么就是不听！疯子，就是个疯子！”曲曼捂着脸，痛苦地骂，不一会儿就濡湿了指缝。
“要不要我派人盯曲灵均？”陈凯之看不下去。印象中好像没见她哭过……
“不要。他太敏锐，会打草惊蛇。我来想办法。”曲曼用手掌粗暴地往两侧一撸，苍白的脸印出压迫的血色，走出cURVE时，刚好和金姐擦肩：“金姐，帮我看着陈凯之。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让他轻举妄动。康庄大道不能因为我搭进去。”
金姐撩了撩垂落的发丝，倾头看她：“你呢？”
“不管怎样，我现在都名正言顺是曲家的大小姐。我有能力照顾好自己。cURVE拜托您了。”
金姐往陈凯之手里递一杯红酒。
“我总算有点明白你为什么喜欢这么个小姑娘了。”
“谁说我喜欢她了。”陈凯之笑着抿一口红酒，润了润唇。
“抱歉，说错话了。是我有点喜欢她了。”她会意地跟陈凯之碰了碰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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