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里沉默许久，林羽庭见姜若瑶面上的神色和眼中的意味越来越古怪，再也忍不住了试探着说：
“殿下……不妨说得简单些？”
姜若瑶顿了一下，林羽庭在她那张令自己魂牵梦萦数年的脸上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一个……白眼。
好吧，应当是他看错了。
姜若瑶面色淡淡，并没有出现多余的情绪，只是斟词酌句的隐晦提起：
“世子，自残最终伤害的还是自己，最好还是寻找一些别的方法缓解你心中的情绪。”
林羽庭眨了眨眼睛，一时没明白过来姜若瑶的意思。
姜若瑶也眨眨眼睛，看着林羽庭困惑不解的表情，开始认真的反思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委婉了。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双眸子眨啊眨，林羽庭终于明白过来姜若瑶话中的意思了。
不由得有些被逗笑了，原来小殿下以为他用自残的方式来发泄情绪啊？
“殿下想多了，我没有……”
姜若瑶却摆了摆手，没有听林羽庭的解释。
这也让林羽庭已经吐了一半的说辞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是上也上不得，下也下不去。
姜若瑶没有理会林羽庭此刻难以形容的表情，而是扭过头去在随身的荷包里翻找了起来。
只听见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相互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声音。
姜若瑶再回过头来看他的时候，嫰白的手心里已经躺着一个紫红色的小瓶子。
林羽庭瞧着那东西有些眼熟，眯着眼看了片刻，不确定的问道：
“这是阿离给你的？”
姜若瑶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他对顾离所属物件的熟悉程度：
“世子倒是眼尖，一眼就看出了这东西的主人。”
林羽庭眉头微微皱起，想起自己刚才听见的那些声响，眼中闪过一丝异样，追问道：
“刚才看殿下在荷包里翻找了许久，可是阿离给的东西不好找？”
姜若瑶摇了摇头，随口说道：
“不是顾医师的问题，顾医师给的每个药瓶都有不同的颜色标记，很好辨认的。只是顾医师零零总总给的东西太过，一时翻找费了些时间而已。”
林羽庭眉心微动：
“前几日还见殿下与阿离关系紧张，阿离每每自殿下这边回来后也总与我抱怨殿下一直没个好脸色，不想到几日不见，殿下与阿离关系缓和了不少。”
姜若瑶拧开药瓶的动作一顿，忽然意识到面前这个八风不动的林世子方才言语中似乎多有酸涩之意，唇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微笑：
“世子可是怀疑自己了？”
“怀疑自己什么？”
林羽庭下意识的反问道。
倾身向前，盯着林羽庭此刻有些郁郁的眸子，似是疑问，似是揶揄，更是笃定：
“世子怀疑自己与顾医师相比不占优势啊！”
林羽庭眸色一松，慌乱的移开了目光不敢与姜若瑶对视，像极了一个被戳中了心事躲开的样子。
难得在这方面占了上风，姜若瑶唇角勾起一个愉悦的微笑，颇为轻松的拧开了瓶子。
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歪着脑袋思考了一瞬，姜若瑶伸手拔下发髻上的玉簪，掉转了个头，将稍钝一点的簪头伸进了玉瓶中。
沾了一点清凉的药泥，姜若瑶一手拿着簪子，一手隔着帕子捏着林羽庭的手腕，轻轻的细致的为他上着药。
药泥的清香，混着姜若瑶身上独有的温软气息，若有若无的包裹着林羽庭，令他心驰神往。
姜若瑶低着脑袋一边细致的为林羽庭的指尖点药，一边状似无意的说道：
“世子，母亲近日会派身边的赵嬷嬷提前回京，打点我们院中与林才人院子中的东西，以防被人陷害。”
林羽庭望着姜若瑶温柔细致的侧颜，想起了前些日子他与小殿下的重逢。
他被人追杀，孤身一人躺在山洞里不知前路如何，却在最绝望之际等来了他日日朝思暮想的小殿下跳下了悬崖来找他。
怀里还揣着各色各样的药粉，一双如鹿般狡黠的眸子里闪着毫不掩饰的盘算，点燃了他已成半灰的心。
如今，他与殿下已经是纠缠匪浅，换情换景，竟是小殿下一脸认真担忧的为他上着药。
林羽庭望着眼前的姜若瑶不由得神色恍惚，仿佛看见了记忆最深处那个缩成小小一团的人儿。
直到姜若瑶清冷如玉的声音响起，这才唤回了他神思飞属的注意力：
“好，我会安排人护送赵嬷嬷回宫，也会嘱咐宫中人在暗地里留意，绝不会让贞贵妃寻到可乘之机。”
“不止是护送。”
姜若瑶为他上好了药，松开了捏住他手腕的手，将帕子留在了他的腕间，随意的将簪子上的药泥拨弄回瓶子里收好。
“世子可还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每年都会给我送礼物，我却对此一无所知的事情？”
手腕上温软的触感消失，林羽庭只觉得自己的手腕上空落落的，像是天生少了点什么东西似的不自在。
颇为遗憾的看了看姜若瑶已经收回安稳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林羽庭拿下手中的帕子攥在掌心，轻轻的摩挲着。
感受着帕子上姜若瑶残留的余温，林羽庭温柔了神色，缓缓的点了点头。
“此事我的确不知情，并不是诓骗世子。”
姜若瑶看了一眼林羽庭，直觉上察觉他似乎心情莫名的变好了一些，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不重要，林羽庭心情好一些更有利于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林羽庭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微臣从未不相信殿下。”
姜若瑶分不清他是真的相信自己，还是习惯性的不与自己反驳而搪塞自己，不过她也并不纠结这个回答的真假。
“世子，如果你确定你的礼物送进了我的院子，而我却没有受到的话，那应当是我的母亲拦下了世子的礼物。”
姜若瑶思忖了片刻，还是开了口。
“梅婕妤？”
林羽庭很是不解：
“梅婕妤为何要拦下我给殿下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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