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清脆、响亮、但在所有人预期中本该是震耳欲聋枪声的位置上,却只传来了一声空荡荡的、机械的、带着金属颤音的——空击声!
没有火光!没有硝烟!没有子弹呼啸而出的尖啸!没有血肉横飞的场景!
只有那一声“咔哒”,在突然陷入死一般寂静的林间空地中,被放大了无数倍,显得无比刺耳,无比荒谬,无比……恐怖!
王伟利脸上那残忍的狞笑,如同劣质的面具,瞬间僵住、凝固,然后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错愕,茫然,瞳孔在瞬间放大到极致!他下意识地,像是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和手指传来的触感,又连续地、疯狂地扣动了扳机!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一连串急促而空洞的击锤撞击声,如同丧钟,一声声敲在他的心上,也敲在周围每一个屏息凝神的人心上。
空的!枪里是空的!一颗子弹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一个刑警队长,在追捕他们这种背负多条命案、极度危险的悍匪时,随身配枪里……居然没有子弹?
不!不是没有子弹!是子弹被卸掉了!就在刚才,就在他背对自己抽烟的时候!或者……更早!
所有之前那些“巧合”——掉落的钥匙、没扣的枪套、反常的“仁慈”、平静得可怕的态度、那句“你开枪吧”……如同散落的拼图,在这一声“咔哒”响起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拼接在了一起,组成了一幅完整而令人彻骨冰寒的图画!
陷阱!一个精心设计、步步为营、冷酷到极致的死亡陷阱!
从他“偶然”捡到钥匙,到他“幸运”地摸到没扣好的枪套,到他自认为掌控全局挟持人质,再到他自以为能施加惩罚开枪威慑……所有的一切,都在对方的计算之中!不,是诱导之中!方大海就像最高明的猎人,看着他这只自以为聪明的困兽,一步步踏进早已挖好的、伪装成生路的致命深坑!
继阚玉衡之后,自己tmd又被耍了!被彻头彻尾地玩弄于股掌之中!从肉体到精神!
“啊——!!!” 无边的恐惧、被愚弄的暴怒、以及意识到自己彻底落入绝境的绝望,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王伟利!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猛地抬起头,血红的双眼死死瞪向近在咫尺的方大海!
而此刻的方大海,脸上所有的平静、伪装、甚至是那丝古怪的笑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那双眼睛,如同极地万年不化的寒冰,深邃、冰冷,其中燃烧着的,不再是愤怒或职责,而是一种沉淀了多年、淬炼了无数个日夜的、纯粹的、冰冷的复仇火焰!那火焰,几乎要将王伟利的灵魂都焚烧殆尽!
就是现在!
就在王伟利因这惊天逆转而心神失守、动作出现那致命的、不足零点一秒迟滞的刹那!
被“挟持”的方大海,身体动了!那不是挣扎,而是一种千锤百炼、早已预演过无数遍的致命反击!
他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泥鳅,核心肌肉瞬间爆发,腰腹猛地一缩一拧!被勒住的脖颈配合着巧妙的卸力角度,不仅没有加重窒息,反而为下一步动作创造了空间!
蓄力已久的右臂手肘,如同一柄沉重的铁锤,借着身体旋转的势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和力度,狠狠向后捣出,精准无比地撞击在王伟利右侧肋下最柔软的部位!
“咔嚓!” 轻微的骨裂声被闷响掩盖。
“呃啊——!” 王伟利猝不及防,肋部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扼住方大海脖颈的手臂力道不由自主地一松。
与此同时,方大海的左手早已如同等待猎物的毒蛇,闪电般向上探出,不是去掰手指,而是五指成爪,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王伟利持枪的右手手腕!一扣,一抬,一拧!动作干净利落,狠辣精准,用的是最专业的擒拿反关节技法!
“啊!” 王伟利手腕传来钻心的疼痛,仿佛骨头都要被捏碎,五指不由自主地张开,那把给他带来虚幻希望又瞬间将其打入地狱的空枪,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啪嗒”一声落在不远处的落叶堆里。
而方大海的右手,在完成肘击、身体获得更多空间的瞬间,已经如同幻影般收回,探向自己作战服内侧、腋下位置一个极其隐蔽的特制枪套!拔枪,上膛,抬臂,瞄准——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在昏暗的光线下几乎只剩下一道连贯的残影!
当众人反应过来时,看到的已经是另一幅画面:
方大海已经脱离了王伟利的控制,微微侧身,与王伟利拉开了半步距离。他右手平举,手臂稳如磐石,手中握着的,是另一把制式手枪,枪口没有丝毫晃动,冰冷地、稳稳地、死死地,抵在了王伟利两眼之间的眉心正中!力量之大,甚至将王伟利的额头压出了一个浅浅的凹痕。
王伟利还保持着左手虚握、右手腕剧痛的姿势,肋部的疼痛让他身体佝偻,他茫然地、惊恐地抬起头,对上了那黑洞洞的、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枪口,以及枪口后方,方大海那双如同深渊般冰冷无情的眼睛。
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寂静了。
风声,仿佛停了。远处武警的嘈杂,似乎也消失了。只剩下两人粗重、交错、对比鲜明的呼吸声——方大海的呼吸急促但逐渐平稳,带着一种释放般的沉重;王伟利的呼吸则如同破旧的风箱,充满了濒死的恐惧和绝望。
所有的警察都屏住了呼吸,手指依旧扣在扳机上,但眼神中的紧张已化为极度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老田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放下了微微抬起的枪口,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即被更深重的担忧取代。
方大海盯着王伟利,目光似乎穿透了他的颅骨,看到了更深处的东西。他的嘴唇微微开合,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但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千钧重量,清晰地砸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也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闽南,石鼓山追逃。”
方大海他微微晃了一下手中的枪,“你当街将老张打成了筛子……”
方大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那冰冷的火焰似乎跳动了一瞬,映出一丝深埋的痛苦。
“他是我战友!”
话音落下的刹那,方大海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情绪波动彻底消失,只剩下一片绝对的、执行最终审判般的冰冷与决绝。那眼神,让近在咫尺的王伟利,灵魂都为之冻结。
没有怒吼,没有咆哮。
方大海的手指,平稳,坚定,没有丝毫颤抖,扣动了扳机。
“砰——!!!”
这一声枪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闷,都要厚重,仿佛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力量,在这一瞬间得到了完全的释放。它撕裂了夜空,也仿佛撕裂了一段沉重的过往。
王伟利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最后的光彩瞬间熄灭,被无边的空洞和死寂取代。眉心处,一个细小的、边缘整齐的弹孔出现,随即,后脑猛地炸开一团红白之物!他脸上的表情永远凝固在一种极致的惊恐、茫然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扭曲上,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向后直挺挺地倒下,像一截被砍断的木桩,重重砸在铺满枯叶和冰雪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硝烟,缓缓从枪口飘散,混合着新鲜血液和脑浆那特有的、甜腥的铁锈气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方大海保持着射击结束后的姿势,手臂缓缓垂下,但依旧紧握着枪。
他站在那里,胸膛微微起伏,对着王伟利倒下的方向,静静地站了几秒钟。
然后,他缓缓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气,那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道长长的白雾,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里积郁了这么长时间的阴霾和重负,都随着这一口气彻底吐出。
他转过身,不再看地上的尸体。目光扫过周围依旧处于巨大震撼中、鸦雀无声的队员们。他的脸上恢复了惯有的沉稳,但眉眼间,那丝挥之不去的疲惫和一种完成了某种沉重使命后的空洞,清晰可见。
他清了清有些沙哑的嗓子,声音平稳地宣布,像在念一份标准的行动报告,但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重量:“犯罪嫌疑人王伟利,暴力抢夺警务人员枪支,意图行凶,挟持人质,暴力拒捕,情节极其严重,经警告无效。”
“已被依法,当场击毙。”
“收队。”
夜风骤起,卷起地上的枯叶和一丝淡淡的硝烟,掠过众人僵硬的身体,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山林也在为这血腥而复杂的终结低语。
远处,小黑山更深处,武警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利剑,刺破黑暗,警犬的吠叫声隐约传来,追捕另一条毒蛇的行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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