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岑祈轻叹一声，在沈明心看不见的地方藏起所有晦暗情绪。
他温柔道：“可以。”
“明心是害怕吗？”
任岑祈声音中带着心疼。
沈明心不想相信这里的任何一个人，可是听见他的声音还是点头。
“一直做噩梦。”
她不会说做了什么噩梦，只是重复道：“每天都睡不好觉。”
沈明心本来以为任岑祈不说话是在犹豫。
可是第一次，她在寂静中感受到任岑祈第一次主动拥抱住她。
任岑祈什么也没说，用手掌轻拍她的背。
很温柔很温柔。
沈明心身体又落出泪来了，落在任岑祈的衣上。
她软软道：“师兄。”
好像任何的清冷与死寂都消失不见了。
沈明心眼眸澄澈而湿润。
“岑祈师兄和他们不一样。”
他的情绪总更为内敛，与探幽的内敛不同。
“和师兄待在一起很开心。”她道。
任岑祈的手蓦然顿住了，安抚的动作停下。
良久，他喉中才溢出一声，“嗯。”
有些沙哑，像是在掩藏什么。
沈明心更加靠近他，“师兄很温柔。”
任岑祈低头，少女面上有些许信赖之色。
他闭上眼，又是许久，才道：“别怕。”
...
等待沈明心睡去，任岑祈悄然起身。
他让沈明心睡在床上休息，他于桌边守候。
沈明心害怕，一直看了他许久才合眼。
任岑祈有些想笑。
在昏暗中描摹她的容颜，他唇轻启：“好傻。”
门被推开。
危如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走近，怪异道：“她倒是相信你。”
任岑祈没说话。
危如真更靠近几步，俯身靠下去，几乎要贴到沈明心身上。
任岑祈拦住他。
危如真挑眉，邪气毫不遮掩。
“我当初说带她离开，她都没这么信任我。”
“你倒是有手段。”
任岑祈依旧没说话。
而纵使有隔音结界在，危如真说话也很小声。
他嘟囔道：“就亲了亲，怎么一直哭。”
说出来的话虽然很冷，可是危如真的脸上却带了几分自责。
可这自责不过一瞬又被愤怒掩盖，“那探幽真是——”
任岑祈为沈明心拉了拉被子，没接他的话。
危如真停住看着他的行为，神情有几分古怪，却因俊美的面容而不显得滑稽。
他问道：“你不会...”
任岑祈打断他，声音有些冷发问：“最开始你说合作将她带走。”
“现在是在做什么？”
“你与姜朝意他们有什么不同？”
他连连质问。
危如真低低笑了两声，直率道：“我还以为什么呢。”
“她不喜欢探幽，也不喜欢姜朝意。”
“只是现在在极寒之境，少不得让她与他们见面。”
“那两人把她欺负哭了，我只是想安慰她。”
“你与他们有什么不同。”任岑祈转身，眉目瞬间结了冰。
危如真继续停顿，更加古怪的问：“你不会，想要将她送回极夜之巅吧？”
看任岑祈不语，危如真了然。
他语气带着几分嘲笑道：“做梦。”
“等待封印解开，他们就会立刻想办法将她藏起，将她带走。”
“你以为现在为什么没人上报回去？”
“谁动作快，谁能抢先一步。”
“你之前答应与我合作，不是也存了这种心思？”
危如真眉眼极邪异，他思虑与任岑祈合作，便是想着总能寻到机会独占。
但如果探幽或者姜朝意将她带走，那是真的棘手。
如今，任岑祈这种反应...
“你后悔了？”
他几乎不用去看任岑祈，果断道：“你后悔了。”
任岑祈眼神更为冰冷，霜雪衬托他的绝色。
危如真不屑道：“后悔我就自己行动。”
“只警告你，不要插手。”
“她在我身边，总比落在探幽他们手中好过。”
危如真的眉眼常是天真与邪气混合，但此时凶戾露出，更显瘆人。
他漠然道：“你以为将她送回极夜之巅她会感谢你？”
“她会恨你。”
“而你，估计此生都再难见到她。”
一拳顿时迎来，危如真迅速躲开。
他似笑非笑，“急了。”
任岑祈将他轰出门去，危如真哼着小调离开。
路过其余几人房间时，他冷哼一声。
“我第一次见就喜欢她。”
...
危如真走后，任岑祈几乎是僵硬的在沈明心床前站上许久。
他看着她紧蹙的眉，轻轻为她抹平。
但他心中清晰明白，蹙眉能抹去，她心间的忧愁却是不能。
沈明心说他与他们都不一样，所以喜欢他。
这让任岑祈有些自嘲。
“若是你发现，我与他们都一样呢？”
*
沈明心睁开眼，便能看见在榻上打坐的任岑祈。
她没有惊动他，悄然起身下床出门了。
在她走后，闭着眼的任岑祈睁开双眸。
神识外放，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沈明心做了什么，灵舟上的每个人，都可以比她更清楚。
半个时辰后，沈明心又回到任岑祈的房间。
她在窗边看了会雪。
甲板之上始终有人，她还不想自找麻烦。
沈明心静静思索。
任岑祈正坐在桌边看书，灵舟上的每一个房间都很宽敞，此时光线明亮，沈明心收回思绪，走过去坐在他对面。
她主动道：“岑祈师兄，我刚刚入眠没做噩梦。”
像是在分享让自己开心的事，她一句一句甜滋滋的。
任岑祈平静翻过一页，道：“那就好。”
“我等会...”
沈明心还想说，却见任岑祈翻过一页，看也没看她就道：“回去吧。”
有一瞬间，沈明心是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
可是只是一瞬，她就垂眸，“好。”
走出房间，沈明心眼睛蒙上一层水光，等离远后，才静静擦拭而去。
不过片刻，她就再次恢复成防备而冷寂的模样。
像是刚开出的小花，还未来得及欣喜自己开花了，就即刻被风雪摧折，再也不能生长。
美丽柔弱，再如何抗拒也是无果。
而她不知，在她走后——
任岑祈放下书籍，提剑而出。
在灵舟各处的姜朝意几人，也都在一瞬间，变了眼神，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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