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桐在那一瞬间脑子里好像划过很多东西，无数个念头一闪而过，最后她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那个人。
还是那个人，率先开了口
“好久不见。”
他笑着，这么说。
舒桐在他开口后迅速冷静下来，也扬起一个笑，正要说什么，屋里池以南刚好走过来问了一句，舒桐还来不及回答席暮，回头先望了池以南一眼。
“怎么样了？我能和房东确定了吗？”
“嗯，定下吧。”舒桐笑着点头。
席暮透过门开启的不大不小的缝隙，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里面的池以南，他脸色僵了一瞬，又迅速的恢复了正常。
舒桐还在和池以南说着什么，并没有注意到，池以南却看得分明，心下有了计较，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与池以南说了几句话之后，舒桐才看向席暮，微微笑着回了句“好久不见”，便握着手机往楼下走。手机仍旧贴着耳朵，传来铃声，但那边严景还没有接电话。她抬头冲池以南大声说了一句：“我先下去等你啊。”便头也不回的下了楼。
剩下，池以南与席暮隔着门开启的缝隙，对视了几秒。
席暮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抓着垃圾袋的手因为用力，指节有些泛青。
池以南挑衅似的笑了一声，转身往屋里去，似乎仍有什么事情要做。席暮静静站了几秒，攥紧的手渐渐送了开，他最后看了一眼池以南在屋里的身影，然后关上自己公寓的门，慢慢地往楼下走去。
舒桐在电话里和严景说了一声这边的情况，约定好中午一起吃午饭，便站在楼下等着池以南下来。
早春的天气仍旧寒凉，舒桐缩了缩脖子，将手揣进兜里保暖。一双眼睛百无聊赖地四处转着，打量着四周。
这个小区很破旧，楼与楼之间原本有着一条绿化带，通常是有规划的种着花草的，现在却只能看到丛生的杂草和一些垃圾。一层都是些车库，不过基本上没有什么车子，都是剩下杂七杂八乱摆的老旧自行车、雨靴、脏兮兮的毛巾之类的杂物，从车库里摆放至屋檐下，满满当当的，全是灰尘。
楼前，绿化带旁，三个大垃圾桶排开摆放着，盖子已经不见了，有很淡的一股臭味传出来，舒桐皱了皱眉，往一旁挪了挪，避开这些味道。
往右侧看去，小区拐口处有一个很小的垃圾房，堆满了各色的垃圾袋，还有些溢出来的散发着异味的水，看着就觉得脏污，还好他们选的这间小公寓距离拐口还有一段距离，那味道倒是不至于飘到这里来。
环境不算很好，但在帝都能找到一个房租这么便宜的二居室小公寓，已经很不错了。有点不方便的是，这里实在有些偏僻，虽然是在大学城里，不过从Z大过来，要穿过好几个小巷子，往居民楼的深处走，直到看不见什么店家了，才总算到了小区入口。
小区入口也很破败，舒桐回想起来，就是一个假模假样的大门，连小区的名字都已经被磨损得看不清了。不过小区里倒是比较有人气，住的人看着还挺多的，应该是房租普遍不贵，所以才有很多人住吧。
舒桐站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楼梯上有细细簌簌的脚步声，她扭头看去，穿着灰色卫衣的青年拎着垃圾袋下了来，对上她的视线，给她一个微笑，没有说话。
舒桐也回以客套的笑，微微点了点头，又往旁边挪了挪。
“以后要搬过来住吗？”席暮将垃圾丢进楼前的大垃圾桶里，回身上楼的时候，突然问了一句。
舒桐没想到对方会搭话，微怔了几秒，摇了摇头：“没有，是我弟弟要搬过来住。”
“你弟弟？”席暮有点惊讶，“是严景吗？”
“嗯，他要来这里住几个月。”舒桐回答，想到席暮是从对门出来的邻居，又补了一句，“以后大概要请你多关照了。”
“好。”他点了点头，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嗯？”舒桐有些疑惑的看他。
席暮静静的看她，眼睛里有着舒桐看不懂的东西。
复杂、混乱。像是飞扬的尘屑中静静安置的小匣子，被乱七八糟的飞尘所包裹，只知道有一个小匣子，却不知道里面装着些什么东西。
你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听我把话说完，为什么突然之间就再也不找我了？你眼里的那个小匣子，到底装了些什么？
舒桐正想说些什么，他却忽地一笑，顿时，尘屑和小匣子都湮灭在了波澜不惊的黑色中，于是那双眼睛里，只能看到倒映着地舒桐的影子。
“没什么。”
席暮转身上楼，正巧碰上下来的池以南，两人错身的一瞬，池以南斜斜扫了他一眼，席暮则目视前方，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席暮！”
楼梯上的两个人，脚步都是一顿。
舒桐骤然出现在池以南的视线里，逆光而立，仰头向上看，阳光在她身后仿佛布景，将她衬得闪闪发光，只是——那女孩的眼里，没有他。
舒桐咬了咬牙，神情倔强地盯着那个背影，清朗的声线，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入那人耳中。
“我不会主动找你！但如果……如果你想说什么，就发短信告诉我！”
池以南看到席暮在舒桐话音落下的那一瞬，猛然紧缩的瞳孔。他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很浓重的忧伤情绪。
池以南吓了一跳，但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席暮已经迈步上楼，与他擦肩而过，仿佛是在……逃避？
“席暮！”
舒桐又叫了一声，这一次，他的脚步没有停顿，楼梯拐弯的时候，他的视线也不曾落到舒桐身上，而舒桐却看到了他脸上冰冷的表情——没有笑，没有说话，没有看她。
只一瞬，他的身影已经被阶梯遮掩。
“我明白了。”
舒桐喃喃念了一句，声音很小，池以南也没有听清。
“舒桐？”池以南快步下楼。
舒桐仰头朝他一笑：“一起吃午饭吧？我叫了阿景和苏异。”
池以南一怔，舒桐却不等他回神，转身向外走去，嘴里说着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池以南说话。
“吃点好的吧？还要有营养，忙了这几天，还是应该犒劳犒劳自己吃顿好的。今天有想大吃一顿的冲动啊……”
池以南看了看舒桐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已经不见的席暮，沉默了一会儿，迈步跟上舒桐。
三月，快到四月的时候。帝都的天气仍旧有些凉，但街边的柳树已经冒出了新芽。万物都开始生长，大地上的一切都迎来了新的开始。
四月，一定会更好的。
舒桐眯起眼睛，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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